不會的,他只是睡著了。
但他對聲音那麼敏感。
他應該是靜音了,對,是靜音了,等他睡醒,等他睡醒就能聯系到了。
肖姨沒事,那他過兩天他就回來了。
在B市這個稀松平常的一個夜晚,沒人知道,有個人經歷了一場足以致命式的慌亂,如果可以,他寧愿以自己的生命換取安寧。
第118章 一周句號
一周了。
紀言郗看著桌上的日歷想。
今天是賀肖去倫敦的第七天,也是和他失聯的第七天。
這七天里,他嘗試了無數種方式去聯系,但是最后都無果而終,只讓他確認了許木城在倫敦實力了得,同時也明了了肖姨的態度。
煎熬、無奈在這七天里每時每刻都充斥著他的生活,像橫飛亂撞的刀子目標突然鎖定在了他身上,最終毫不留情地盡數扎進了他的身體。
而他只能留在B市處理這一地的狼藉,未醒的母親、未下葬的父親、似乎一夜之間就成長了但其實只是自我封閉的紀明川,以及這周里突然狀況百出的公司……所有的意外糾纏在一起交織成了一張網,一張他撕不開也沖不破、將他牢牢束縛住的網。
“紀總,先回去吧。”小劉從門外推門進來。
此時已經晚上十點半,集合大樓只剩下紀言郗的辦公司里還亮著燈。
紀言郗將日歷收進辦公桌,疲倦涌在血管里,拖著他靠進椅背。
他發了很久的呆,小劉站在一旁,沒有出聲催促,微垂著眼眸,目光落在紀言郗的側臉上。
小劉年長紀言郗十五歲,當初畢業就進了集合,兩年后成了紀忠國的助理。
在給紀忠國當助理的這十三年里,他不說親眼見證紀言郗的成長,但也能說是親眼看著他從青澀到成熟。
在這十五年里,受到紀忠國的恩惠不少,自己始終對紀家心懷感恩。現如今這一遭,紀家被沖得七零八碎,原本還保留著一份青澀與絕對成熟差一大截的人,被拖著一腳一夜之間就踏入不得不成熟的最中央。
良久,椅子里的人動了動,直起身。
“還是沒有消息嗎?”
小劉眼眸微抬,最后搖了搖頭,“沒有。”
紀言郗眼睛沒有焦距,像把腦子放空一樣,許久,他說:“你先回去吧,我等會自己回去。”
小劉聞言猶豫,但紀言郗這陣子說一不二的性格和紀忠國如出一轍,他又看了幾眼紀言郗后,推門離開了辦公室。
門咔噠一聲重新合上時,辦公室再次恢復了寂靜。
剛剛眼睛失神的人聚起焦,漆黑的眼神打在那扇剛剛關閉的門上。
他就那麼盯了一會兒,而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直到一輛熟悉的車駛離視線,他轉身出門。
紀言郗先是走到監控室,輸入密碼后走了進去,幾分鐘后,他從里面走了出來,接著拿著最高層的一串鑰匙,重新上樓。
他在那一層樓呆了將近一小時,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麼,也不知道他拿著那一串鑰匙,最后進了哪幾個辦公室。
只知道他再次從樓上下來后,又進了監控室,十分鐘后,他打車離開了集合。
醫院里,紀言郗坐在紀媽媽的病床前,紀媽媽身上插著很多管,僅僅兩周時間,紀媽媽就只剩下了一副皮包骨,如果不是旁邊的儀器在運作,病床上的生命是否還在延續都值得懷疑。
自從紀媽媽從ICU出來后,紀言郗每天晚上都會來醫院呆一會兒,只有這時候,他心里才能平靜一點。
一聲在昨天宣布,紀媽媽已經進入了植物人的狀態,她醒來的意志很弱,是否會醒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意味著,紀爸爸的葬禮,不能等到她醒來時才舉辦了。
……
翌日,紀言郗醒來時,把懷里的枕頭放過一邊后起身去敲紀明川的房間,敲到第四聲時,他推開了門。
果不其然,床上沒有人。
他握著門把的手微微用力,嘆了口氣后回房間洗漱,而后趕往醫院。
自從紀媽媽轉出ICU,紀明川幾乎就寸步不離,沉默著和所有人對抗,坐在紀媽媽病床前,不吃不喝不睡,直到紀言郗把他強硬帶回家休息。
這兩天,他按時吃飯,到店就回家休息,第二天一早,又或許是天未亮或者是半夜,他又一聲不吭跑醫院去了。
紀言郗帶著早餐去到醫院,盯著紀明川吃完,又囑咐了人盯著他,接著就趕去公司。
在辦公前,他又一次撥打了那通電話,毫無意外,沒人接聽,于是他放下手機后,開始強迫著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
紀爸爸的葬禮在三天后舉辦,B市所有排的上號的人都前來吊唁這場葬禮。
趙隨意和黎文清以及北冥也趕了過來,許木城和賀媽媽也出席了,但唯獨賀肖沒有蹤影。
早在前兩天賀媽媽就回了國,在醫院陪了兩天紀媽媽。這兩天里,紀言郗沒有去醫院。
紀言郗在將那個小小的盒子放入那個冰冷的四方之地時,回頭看了一眼身后,但身后只有一排又一排的黑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