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氣著了。
“對不起,哥道歉,哥不該說那麼重的話,理理哥。”
安靜持續了片刻,賀肖那邊吵雜的聲音小了下去,應該是遠離了出機場的人群。
“那邊天氣怎麼樣?累不累?”紀言郗靠在床頭揉這自己的太陽穴問。
沒得到回答,他打算再找找話,但聽筒里傳來了一聲咋一聽顯得頗為冷淡但仔細一分析卻全是委屈的:“嗯。”
紀言郗把按在腦袋上的手拿開,放在被子上,捏著一角被子無意識地搓著,“別生氣了,哥的錯。”
賀肖:“嗯,你的。”
“……”
紀言郗被噎得啞口無言……
賀肖:“我先上車去找我媽,你先睡,如果我回不去了,記得來找我,不然我會恨你。”
紀言郗捏緊了那一小塊被子,心很亂,但又不得不鎮定,“不會的,別多想,肖姨不是那樣的人。”
“嗯,你睡吧,晚安。”
“好,路上小心,照顧好自己。”
B市這幾天鬧得沸沸揚揚,賀媽媽和許木城肯定已經直到他和紀言郗的事情了,基于紀爸爸的前車之鑒,賀肖在許木城說完后思索一番最后拒絕了去倫敦,第一是他媽媽現在并無危險,修養過后便能好起來,第二是,他哥現在需要他;第三,以許木城在倫敦的能力,把他鎖在倫敦輕而易舉。
紀言郗其實心里沒底,其實私心并不想讓他去,但又不能不去。
如果肖姨讓許木城把賀肖藏起來,他能找得著人嗎?
關于這個問題,他沒底。所以只能祈禱,祈禱鐘聲不至于太刺耳。
他依舊沒能睡著,從他爸出事到現在,每每一躺下,腦子里就會自動浮現那天傍晚,他把拉開車門轉身回來拍他頭的場景。
他無數次想,如果這時候拉住了他爸,這一切應該就不會發生了。
但是……沒有如果。
他這幾天借著工作的繁忙淹沒自己,始終不去面對一個事實——他爸是被他氣出門的,他是……害死他爸的間接兇手。
每每思緒轉動到這里,紀言郗就開始頭疼,從顱內發散,一路向下貫穿心臟,再輻射至全身,最后痛到麻木。
許久后,他爬起來摸出床頭柜,從里面拿出來一瓶剛帶回來的助眠藥,因為第二天要上班,安眠藥的后遺癥太難受,他沒去碰那玩意。
他吞了幾顆后躺下,但是那點因為身體的極度疲倦而生出的困意已經蕩然無存。
他躺進賀肖睡的那邊,學著賀肖的模樣,把臉埋進他的枕頭里,在殘留的那點氣味里放松了一下,而后像一個耗盡電量又短暫充了幾分鐘電的機器,下了床,出門,擰開紀明川的房間。
看到紀明川在熟睡,紀言郗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然后轉身下樓。
夜很貧瘠。
這是一個很怪誕的形容,沒有任何邏輯可言,但在紀言郗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時,忽然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燈沒有開,夜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灰蒙而空洞。
紀言郗仰頭,失焦的視線穿過頭頂的木棉,與這個空蒙的黑夜融為了一體。
他是不是真做錯了?所以才要這樣懲罰他?
但他只是喜歡上了一個人而已阿。
第117章 異國與慌亂
賀媽媽身體的狀況比許木城描述的要好很多,基本處于無礙的狀態,更多的是情緒。賀肖到的時候,她剛醒來不久。
“媽。”
賀媽媽轉過頭,看著他身上的撲撲鳳塵,蒼白的臉像往日一樣微微笑了一下,聲音無力地說:“來了。”
“嗯,感覺怎麼樣?”賀肖走近,看著她頭上的紗布問。
賀媽媽:“醫生說沒事了,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路上累不累?”
賀肖凝眸看著床頭上的沙漏,心跳漏了半拍,他轉頭去看許木城,后者并沒有什麼異樣。
賀肖壓下心里的不安,坐到了病床前的椅子上,“不累。”
“黑眼圈這麼重,怎麼可能不累。先和你許叔回去休息,晚點再來看媽。”
“媽,不用,我在這陪你。”
“你眼睛里的血絲都快要溢出來了!”賀媽媽突然就吼了出來,就像是情緒全方位崩盤,明明是關心的一句話,吼出來的時候卻裹著濃厚的崩潰、憤怒、無奈與絕望。
賀肖并不擅長處理這種情況,在他的印象里,賀媽媽從來沒有過這麼掀撕底里。他們更多的是,互不干涉,相互關心,但不會因為對方的事情而憤怒。
但這件事情顯然不包括他和他哥在一起。
“媽……”
“還當我是你媽就跟你許叔回去休息!”
心照不宣成了此刻的唯一默契。
許木城出來打圓場,“賀肖,先跟許叔去放東西吧,離這不遠,或者我可以給你在這里找個休息室。”
賀肖低垂著眼眸,從椅子上站起,看了一眼把頭扭開的賀媽媽,對許木城說:“休息室吧,謝謝許叔。”
“欸,不用跟叔客氣。”
賀肖并沒有帶多少東西,只有一個小包,里面裝著一臺筆電、數據線、以及一套換洗的衣服。
他提起包,“媽,那我晚點再來看你。”
賀媽媽沒有哼聲,賀肖跟在許木城的身后出了病房。
許木城最終帶著賀肖走進了一間辦公室,賀肖正疑惑,許木城便開口解釋:“這里是我一個好朋友的辦公室,他去巡房了,他是個心理醫生,這里面有床,想著你大老遠飛過來很累,還得倒時差,不確定你愿不愿意跟許叔回去,所以在你到之前就先和他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