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忠國冷著臉凝眉注視著賀肖,片刻后才移開目光,溫聲道:“老婆,別生氣。”
紀媽媽看看賀肖的臉,又蹬蹬紀爸爸,然后站到兩人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你要動手打他?賀肖你來告訴孫姨,死老頭你先給我關著嘴皮。”
賀肖垂下眸盯著地面的一塊小凸起,微微失神。
“賀肖?”紀媽媽抬臉去看他的眼睛,里面只有看不透徹的霧靄,紀爸爸則沉眸盯著賀肖微動的嘴唇,
片刻后,只聽賀肖說:“孫姨,不怪紀叔,是我做了一點違背常理的事。”
紀爸爸臉色陡然凝重,紀媽媽不解地問:“什麼違背常理的事?”
賀肖沉默了下來,沒再說話。
紀爸爸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但紀媽媽依舊不解,只是沒再繼續追問,看到賀肖抿起的唇就知道他不可能再說,從小就這樣,一旦嘴唇抿起,除了紀言郗,沒人能翹得開他的嘴。
紀媽媽邊心疼邊恢復理性,雖然看到紀爸爸打賀肖那一幕讓她血壓飆升,但冷靜下來想,紀爸爸也不是個打孩子的人,大概真是賀肖做了什麼太過分的事情,而且這個事情兩人還一致性認為得瞞著她。
瞞著她……什麼事情得瞞著她?
兒子失聯,賀肖突然回來,賀肖下跪,糟老頭突然出現在半路還打他……
再往前推一點,年初三……
違背常理的事……
紀媽媽捏著包包的手突然有點不可控制地發緊。
紀媽媽看了看賀肖,又看了看紀爸爸,她轉過身,卻發現孫浩然連人帶車沒了。
“浩然……呢?”
“老婆,他開車去前面去了。”
紀媽媽盡量讓自己平靜,她摸出手機,“有什麼事就好好說,你再動手打孩子你以后就睡公司別回來了!”,說完手指翻動手機頁面,不再去看他們兩人。
紀爸爸咽了下口水,腦海里閃過紀言郗那個豬頭,沒敢吱聲。
紀媽媽翻手機的手指如果細看就能發現她有一點急而慌亂,她翻出孫浩然電話的時候又轉向賀肖,“好孩子,沒事的啊,不管發生了什麼,大家都在,別怕,你紀叔打你我回頭再幫你揍他,你們先回家,晚上吃完飯咱們再慢慢說。阿姨先去買菜啊。”
紀媽媽說完就說著電話往前走,心里的猜測讓她抑制不住地眼眶發紅。孫浩然很快開著車回來接走了紀媽媽。
紀媽媽打開車門上車時,孫浩然看著她紅起來的眼睛微微發愣,抽了張紙巾遞過去:“孫姨。”
“哎。”紀媽媽接過紙巾把眼尾殘留不斷的淚水擦去,一手反復捏著包包。
“孫姨,我們還去買菜嗎?”
“……去,去的,繼續往前開,阿姨沒事,阿姨就是……這個風太大了。”
“哦哦,好。”
孫浩然擔心但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不好問,只能繼續開著車。
……
紀忠國等車子駛離視線后,在心里嘆了口氣,咬了咬牙,看著賀肖。
賀肖也重新抬起眼看他。
“以后不要再提這個事情,你也不要找試圖你哥,他已經在國外了,你以后也不會聯系得到他。”
賀肖整個人一僵,耳邊仿佛炸開了一個炸彈,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紀忠國,臉色刷的慘白 ,聲音顫抖,“紀叔……”
“這是我告訴你的最后的消息。”紀忠國抬眼望向天邊的慘淡云霞,“回去吧,孩子。”
賀肖只覺得窒息,“孫姨知道嗎?”
“她以后會知道的。”
“紀叔,我求求你。”賀肖眼睛酸澀,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
“不要鬧了,到這就夠了。
”
“可是我們沒有在鬧!”賀肖的理智已經接近崩潰,“我們只是喜歡彼此,沒有犯法!”
“沒有在鬧?你們這不是在鬧是什麼?!”紀忠國的聲音隨著賀肖的發問提高:“你們是兄弟!還要我重復多少遍!?”
紀忠國說完不再管賀肖,刷手徑直朝家的方向走去。
賀肖拔腿追上去,但剛邁出步子,胃部就一陣痙攣的墜痛,直拖得他往下蹲。
他捂著胃看著紀忠國越走越遠,渾身打著顫,分不清是胃痛還是心痛,就好像被扎了千萬根針,密密麻麻地扎遍全身,眼淚不自覺地從臉龐滾落,滴入眼前的地面,混著塵土,再也不溫熱而剔透。
淚水混雜著塵土的地面越來越近,最后親吻在賀肖的額頭,無聲無息。
……
“孫姨,小心!”孫浩然在紀媽媽即將撞上一排貨架時把她拉了回來。
紀媽媽恍恍惚惚回神看著眼前的貨架,后知后覺后退了一步,“哦哦,我沒事,我們去前面的海鮮區看看。”
孫浩然看著繼續往前走的紀媽媽擔憂地皺起眉,然后跟了上去。
到達海鮮區的時候紀媽媽心不在焉地挑了挑,然后又眼神虛落著出神。
孫浩然只好站在她身側避免來往的人撞到她。就那麼過了將近五分鐘,孫浩然突然被人從后面搗了一下,他怔愣地轉過身卻看見了拉著購物車的林風。
“然哥?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去言郗哥家了嗎?”林風有點疑惑地問。
“我陪孫姨來買點菜,怎麼自己出來買東西了?”
“有時間就出來買了,想等著你回去就可以一起做飯。”
他們的交談聲讓紀媽媽游離的意識回籠,她轉過身看著他們倆,偏偏頭看了眼林風,發現他的手搭在孫浩然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