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是我能說不走就不走的嗎?”紀言郗眉頭和他爸一塊皺起來,視線對抗著。
“是!”紀爸爸嚴聲起來,“你現在只是站在岔路口,腳一邁就能走上正道!”
紀言郗心里的忐忑不安漸漸化出了些許煩躁,“怎麼邁?”
“什麼怎麼邁?找個女孩成家立業怎麼邁?”紀爸爸眉毛飛起一邊,對紀言郗的發問是十分不滿。
紀言郗咬了咬后牙,盯著地上的一塊小石子,忍著去踢飛的沖動,“明知道自己喜歡的是男人還要去糟蹋別人家的女兒嗎?”
紀爸爸“嘖”了一聲,紀言郗在他繼續說之前補充道:“你不想看你兒子走彎路吃苦,就要讓別人的女兒當同妻?”
紀爸爸的眉毛兩邊都飛了起來,“你別跟我擱這強詞奪理!”
“怎麼強詞奪理了,難道不是這樣嗎,如果我是女孩,你愿意看到我找了個喜歡男人的人當老公嗎?”
紀爸爸張張嘴想反駁但又理虧,紀言郗說的也在理,但……“你丫個臭小子,你以后不去喜歡男的不就好了,你現在沒有以前也沒有,以后找個女孩培養培養感情不也就有了?”
“給你塞個男的你能和他培養出感情嗎?”
紀爸爸一瞬間有點語塞……
紀言郗繼續說:“爸,這個真改不過來, 如果可以我也不會跑去和你說,自己就悄悄改了。”
紀爸爸嘆了口氣,眼神復雜地看著紀言郗,最后搖了搖頭,沖他擺擺手,“你回去吧。”
紀言郗立在原地,心里也有點復雜,看著紀爸爸走遠,想跟上去,但又不知道等會跟上去能跟他爸說什麼,想了想還是轉身回家。
紀爸爸走出了路口后,心情甚是復雜地抬頭看了看天,拐道走進了另一條巷道。
許久后,紀爸爸在一道緊閉的門前停下,里面有些許微弱的燈光從門縫里透出來。紀爸爸按了門鈴,“老李?睡覺沒”
不多時門打開,一個搖著蒲葵扇的老頭打開了門。
紀爸爸口里的老李就是先前賀肖回來第一天那個傍晚,紀言郗被賀肖壓墻上時路過的那個李爺爺。
“喲,還以為是誰來了,進來陪我下盤棋,剛巧打悶。”
“行,好久沒和你下棋了。”紀爸爸說著跟在李爺爺身后走進門。
“好長一段時間沒來這下棋了,反倒紀言郗那小子之前來過一次。”李爺爺邊說邊擺上棋子。
“言郗來陪你下棋?”
“啊,是的,那小子跟你一般菜,父子兩一個樣。”李爺爺笑著說。
紀爸爸不管紀言郗菜不菜,他自己先不服氣,“你等會輸了可別耍賴說我不讓你!”
“喲,我可得睜大眼睛看你怎麼輸的!”
……
父子兩果真一個樣,紀爸爸輸得找不著北……他看著那個躲無可躲的老將,嘆著氣久久不說話。
“有心事兒啊?”李爺爺吸溜喝著花茶似不經意地問道。
紀爸爸抬眼看他,然后挪開視線環顧四周。
這棟兩層的小洋樓就只有老李一個老頭住著,六十好幾的人沒有上一輩的老人也沒有下一輩的兒孫,就一個人孤零零住這兒,貓狗都沒有一只。
紀爸爸收回視線,盯著瞇著眼喝茶享受的老李,久久才嘆了口氣。
老李睜開眼看他,“難不成輸一局心里還過不去了?”
“哪里的事。”
“那唉聲嘆氣的做什麼?”
紀爸爸看著寂靜的里屋,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琢磨了一會后緩緩問出口。
“老李,問你個事兒。”
老李瞟了他一眼,“還賣上關子了。”
“這不是不好問嘛。”
“什麼事還攔著你嘴了。”
“就……就喜歡男人那檔事兒。”
老李聞言放下茶杯,看向紀爸爸,“怎麼?”
“這玩意真不能改掉嘛?”
“能改掉的話我早帶孫子去了,還會和你在這下棋?”
“……”
紀爸爸一噎,手指戳著那個被擊敗的將。
李爺爺看著紀爸爸那心沉下去的模樣,砸吧了下嘴里的茶香,片刻后緩緩道:“是言郗那小子吧。”
紀爸爸聞言猛地抬頭,心道難不成紀言郗那小子還跑來和老李說了?可紀言郗應該也不知道老李的事兒啊,怎麼會想到來和老李說。
老李看著紀爸爸,笑了笑繼續問:“是嗎?”
“他和你說了?”
“那倒不是。”老李吸了口茶水,“我猜的。”
……
紀爸爸從老李那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他來之前那滿面的愁似乎消解了一點,出門時呼了口氣,徑直朝著家走去。
老李年輕那會兒,事兒鬧得不算大,但他那會兒好巧不巧恰好撞上了。
老李也是年輕氣盛,領著人就往家里說去,在那個年代,這事兒還擱疾病里放著,那時候老一輩的父母哪里能理解這事兒。
后來沒兩年,跟著老李回來的小伙跳了河,就那麼離開了,再后來就是這老李一個人孤零零地過了這幾十年,一輩子沒有再找過伴兒,任憑最后他父母怎麼哀求逼迫,甚至妥協讓他找個男的也行,但老李硬是再也沒有找過。
紀爸爸幻想了一下,如果以后紀言郗也這樣一個人變成了老頭后住在一棟空蕩蕩的房子里,別說男伴兒女伴兒了,連一只貓一只狗都沒有,怎麼想都忍不住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