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悠眉頭皺得更深了,“不是吧,我感覺有一點重要……”
但為什麼會沒有印象呢,自己的記憶里不至于這麼差。
這個程度聽起來有些微妙,南杉笑了笑,低下頭,用草和枯枝掩埋住火藥,“有我重要嗎?”
聽到這句提問,吳悠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一秒。
南杉拍了拍手,抬起頭對吳悠笑笑,“開玩笑的,小朋友不要這麼嚴肅。”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突然在這件事上較起了真。這輩子南杉都沒有太認真過,否則他根本沒辦法活下去。
沒辦法和丟棄自己的人較真,沒辦法和不相信自己信仰的人較真,沒辦法和不公正的命運較真,不如糊涂一點,本來也打算一直糊涂下去,至少做個看起來樂呵呵的笑面佛,誰也不得罪,也不用交付真心。
反正他是個從出生就撿回一命的幸運兒,不能索取太多。
但和這些人經歷了這麼多考驗和危難,南杉覺得自己也變了許多。
插科打諢的外表漸漸無法掩飾他的本來面貌,難得地產生了欲求,盡管他也知道不合時宜。
可現在畢竟都快到世界末日了嘛,不說出來,好像又有點可惜。
但真的說出來……
埋頭努力埋伏的他,忽然在一片寂靜中聽到吳悠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帶著點他平時不好意思時就會出現的鼻音,像重感冒的小朋友。
“我想了一下,還是……你比較重要吧。”
南杉有些意外,他轉過頭,可同一時間吳悠也把頭轉過去看別處,嘴里還說著,“別看我,快點干活,不然那頭另外兩個我們提前埋好了還得來幫忙……”
南杉笑了笑,“那我可以說話嗎?”
吳悠僵硬地把頭轉過來,抓過一把枝葉,含混吐出兩個字,“你說。”
南杉的語氣突然變得很認真,他幾乎從未用這種語氣說話。
“其實我不想說的,不過以后可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吳悠的手頓了頓,心跳也跟著停了一拍。
他轉過臉,下意識去看南杉。
誰知道南杉卻露出一個笑,兩手一拍看向泛白的天空,“現在是24號早上6點10分。”
“這樣吧,如果我們還能看到10月25日早上的太陽,我再告訴你吧。”
“嘁。”吳悠翻了個白眼,獨自低下頭繼續做事。
南杉臉上不正經的笑也漸漸斂去,將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再一次掩埋心底。
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沒有比較,不需要比較。
藤堂櫻手持沉重的機槍,但她已經感覺不到肩膀的酸痛,只顧著觀察四周圍的動靜,草木皆兵。
“無、無咎……”她有些不習慣地開了口,又望了望四周,壓低聲音,“哎,我怎麼感覺沒有人啊?”
剛說完,前方忽然一陣窸窣響動,藤堂櫻立刻舉槍,對準來處,看到的卻是一只龐大的污染物。
她的手指已經扣在扳機上,可下一秒,身旁的人抬手,將她的胳膊往下按了按。
藤堂櫻也發現不對,不遠處的污染物完全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相反,她正一步步平和地朝他們走來。
藤堂櫻忽然發現,污染物身上破碎的衣服布料很眼熟。
“鐘小姐……”
她放下槍,朝污染物走去,“是你嗎?”
鐘益柔聽不到她的聲音,只是自顧自停了下來,皮膚上的每一只眼睛同一時間轉了轉,看向他們。
安無咎站在藤堂櫻的身邊,臉上戴著一只機械觀音的面罩。
她莫名覺得熟悉,但又回憶不起來,身為污染物的她思緒是混亂的,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才能從中搜尋出正確的思考路徑。
[無咎,你怎麼戴上面具了?]
奇怪的是,這次安無咎沉默了很久,像是和她斷開了內心的聯系。
過了好一會兒,鐘益柔才聽到安無咎的心聲。
[你被污染了?]
鐘益柔沒有否認。
他們之間的沉默逐漸走向悲觀的時候,安無咎再一次開口。
[我會盡全力的。]
兩個人類,一只污染物,不相稱的伙伴走在這條隨時可能喪命的林中。
“之前說好了倒計時十分鐘的。”藤堂櫻確認了一下手腕內側的時間,“還有三十秒。”
戴面具的安無咎點了點頭,拿起槍。
“對了,你也穿防彈衣了吧?”她看向安無咎,“只有這一件,不穿在你身上就浪費了。”
安無咎點點頭,歪頭向前開了一槍,槍聲在寂靜的死亡森林中傳開,形成悠長的回響。
這一槍是他們約定好的,開出第一槍的時候,就告訴正在準備的他們,最后一搏馬上就要開始了。
“最后五秒。”
藤堂櫻倒數著。
四周圍逐漸傳來異動,突響的槍聲暴露了他們所在的地點,覬覦著的污染物也好,其他的敵人也好,都在伺機而動,朝他們而來。
“……二,一。”
她剛念完,第二聲槍響出現。
身為污染物的鐘益柔爆發出一聲嘶吼。
他們眼前的土地出現劇烈的震動,越來越近,大地似要龜裂開來,在巨大的震蕩中,鐘益柔一把撈起安無咎,將他掛在自己的肩上。
“往回跑益柔!”藤堂櫻一邊喊著,一邊舉著槍回頭查看。她看見許許多多的污染物從樹林的四面八方朝他們撲來,大地裂開,一只粗如巨蟒的觸手鉆出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