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陸歸舟面前表現出一星半點的傾向或者展露出了一絲縫隙，只恐怕不用須臾就會被剖皮剔骨地吃干抹凈，最后的一點籌碼都被掠奪殆盡，到達另一種意義上的死無葬身之地。

　　陸歸舟微頷首，示意陸子橘繼續說下去。

　　“我為什麼那麼了解，因為我見過。我見過患有信息素崩潰癥的Alpha，也見過他被沈韻琳治好后的狀態。”陸子橘不緊不慢地將記憶娓娓道來。

　　聞言至此，陸歸舟神色一凜，那對深沉的眸子中劃過復雜的思考。

　　陸子橘緊接著輕嗤了一聲：“但說實話，我不喜歡——我討厭沈韻琳治療的方法，以及伴隨著病癥治愈的同時、不可剝離的負面效果。”

　　陸歸舟立刻想起鶴望的研究人員向他匯報時的其中一條研發思路，略微不確定地開口說道：“他從此成了Beta？”

　　陸子橘以一種果不其然的目光看向陸歸舟，肯定道：“對。他體內關于Alpha信息素的，以及與控制信息素崩潰癥相關的基因片段，被藥物隔斷了。”

　　說到這里，他看向陸歸舟推斷道：“看來鶴望的研究人員也跟你提及過這條研發思路，這確實是最簡單的，成本也是最低的——我以為你會選擇它。”

　　“不要自以為是地認為了解我。”陸歸舟語調微冷地半警告道。

　　陸子橘對他的警告不以為意，甚至還抿唇笑了笑：“那你說說為什麼，為什麼放棄了你的利益最大化？”

　　雖然陸子橘明顯沒把他的警告放到心里，但陸歸舟一向秉承著一句話不說兩遍的原則。并且在第一遍已經明顯強調的前提下，再強調第二遍是效率低下的行為，一般起不到任何作用，陸歸舟因此沒有再將這句警告重復。

　　“一昧地只爭取眼前的利益，是一種極度愚蠢地短視行為。鶴望一方面的目標是盈利，另一方面的目標是為整個陸氏集團贏得社會的聲譽，這是無形的利益和財產。”陸歸舟說。

　　“可是——”陸子橘想了想，隔行如隔山，如果不是他時常在沈韻琳旁邊，又哪看得懂聽得懂這些病癥相關的信息呢，“客觀地說，只要達到了這一步，即使問題和瑕疵仍然很多，但它確實就是歷史性的一步跨越，沒人會否定它對信息素崩潰癥治療的貢獻，也沒人會否定鶴望對醫學界的貢獻。”

　　“你怎麼就那麼執著地想要知道呢。”

　　陸子橘覺得陸歸舟似乎有點無奈，或許歸功于直覺，雖然陸歸舟的語調非常平淡，但他就是從中感受到了這不外露的無奈。

　　他微微歪著腦袋，有理有據地扯道：“我們的對賭協議里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我之后可是要加入鶴望的研究所的，如果不了解清楚一點，以后個人觀念和企業文化沖突了可怎麼辦？你說是吧。”

　　這話還真是在理，陸歸舟算是拿他沒辦法了，便道：“鶴望，取自鶴望蘭，是我外婆取的名字。她希望鶴望的存在，與鶴望蘭擁有相同的象征，長壽、幸福、自由。”

　　也即是，真正的擺脫病痛。

第10章 門當戶對

　　Chapter 10

　　“我懂了。”陸子橘勾起唇輕輕應道，眸中閃過了然，無論鶴望的文化是否是陸歸舟的本意，至少他選擇了延續鶴望建立的初衷。

　　在壟斷性質的龐大利益面前，陸歸舟的這個選擇，無疑讓陸子橘對他的印象改善了許多。

　　但陸子橘沒有說出來，反正，他估計陸歸舟也不會領情。

　　“那回到最開始的那個話題。即使結果沒那麼快出，這顯然也是一個好消息吧，為什麼你的心情看起來不怎麼樣呢？是遇到什麼事了，甚至讓你寧愿到我這里來——”陸子橘笑著，他眨了眨眼，找到了一個自認為相對生動的詞，“避難？”

　　這可不是一個好詞，但偏偏陸子橘就是那個膽大包天的，無所謂地直接說了出口。

　　陸歸舟不喜，可他也發現了，除非威脅到陸子橘在意的根本利益，陸子橘根本不在乎他的其他口頭警告，比左耳進右耳出還徹底，恐怕那些空話就沒入過陸子橘的耳。

　　除了最開始將昏迷的陸子橘帶回家的那天，陸子橘的狀態實在病弱得無法掩飾，虛弱也因此使他顯得甚好拿捏。

　　可這之后，他終于發現，果然好拿捏什麼的，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

　　陸歸舟面對他時，甚至看到了自己在商業上遇到的對手身上的影子，才不是一個……被困在實驗室多年的小孩會有的模樣啊。

　　陸歸舟剛想出聲解釋，一個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他垂眸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備注，就心情不佳地將手機扔到了桌面上。

　　陸子橘轉頭掃了一眼，上面的備注倒是直白，他一眼就看到了陸氏集團董事長，也就是陸歸舟父親的名字。

　　他不動聲色地問道：“怎麼了？”

　　陸歸舟沒有接。

　　然而電話鈴聲斷了后的一秒不到，又鍥而不舍地響了起來。

　　陸歸舟又故意擱了將近半分鐘，才拿起手機劃開了接通，光這幾個動作，陸子橘輕而易舉地看出了他的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