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不可奪走你的妖丹。”
一道淡漠冰冷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天地間濃烈的血腥味忽然減弱,清涼的水氣沖上了魔域這片干旱的大地。只聽一道高亮的龍吟從遠處傳來,將紅衣魔尊擊退三步。
狂風卷地,天空中的烏云被瞬間吹散,一條優美高貴的白龍盤旋著飛向了大地。
白龍落地,幻化作人形。
水藍色的雙眸里不夾雜一絲情感,俊美深刻的面龐好似天道雕琢,他抬步間的一舉一態好似天底下最完美的規則,每一步落下,便有一層漣漪波開,白衣長袍,黑發濯然。
他緩步走到了巨狼面前,抬首望向那個站在巨狼身上的紅衣魔尊。
魔千秋危險地瞇了眼睛,晉離也抬眸望他。兩人對視片刻,晉離忽然抬手,一道水箭刺去。
不遠處,第十三海的海主顫抖著身體:“晉……晉離大人!”
十二海海主驚恐道:“他找到他的妖丹了……他怎麼會回來!”
第十海海主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晉離……晉離大人竟然回來了……不!他怎麼可以回來!”
似乎聽見了他們的話,一道水球忽然沖向了這四個妖尊,將他們包裹住。以他們的實力想要沖破這水球,其實易如反掌,但是此刻他們竟然沒有一個敢逃離,只是乖乖地縮在水球中間,看著那一白一紅兩道身影間的驚天大戰。
魔千秋向來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然而令他們驚異的是,晉離竟然出手更重!
但是只要一想,他們便也能想到:“以往晉離出手都比較留有分寸,從不趕盡殺絕。但是他一千多年前被魔千秋和那太華山的吳霄子算計,失去了妖丹。
吳霄子早已隕落,那他現在仇恨魔千秋是理所當然的。”
“他應該也恨刑危大人和號瞑大人吧?這一千多年里,兩位大人趁著晉離大人神智不清,便對他百般羞辱,甚至還逼迫身為龍族的他……”說到這,第十海的海主噤了聲,不再多說。
三千年前,那時候世間還沒有魔千秋,更沒有玄靈子。
天下最后一只神獸名為晉離,身為龍族,是唯一有成仙希望的妖尊。那時候,除了一位天階妖尊,他的實力便僅僅次于天妖尊獨絕天老,徜徉在天階的門檻前,久久沒有踏出這一步。
若是說一千年前,為什麼魔千秋和吳霄子要聯手算計晉離,奪走了他的妖丹,便是因為晉離似乎要踏入天階。
吳霄子并非超品根骨,當時他的實力也不過是化神中期。若是讓晉離突破,那局勢便會對人族大大不利。所以吳霄子和魔千秋聯手設下大陣,困了晉離三百多年,改變時間流速,令他在黑暗中待了一億年,并且失去了自己的心臟。
如今,晉離的實力超越了刑危,只低于獨絕天老。
魔千秋在剛才與號瞑一戰時已經受了重傷,此刻晉離招招要了他的命,于是當晉離的手掐住了魔千秋的脖子時,這一切好似理所當然,又好似本該如此。
魔千秋的嘴邊流淌著鮮血,滴到了晉離的手上。晉離容顏冰冷,但是眼中卻隱藏著一絲恨意,這抹恨意令他再也沒有了曾經超脫世俗的高貴,反而好像被拉入了塵土之中,再也不是那個輕視一切的神獸。
秦斯夷沙啞地大喊道:“宮主!”
魔千秋好像沒聽到,只是低低地笑著,鮮血不斷地從嘴角流下。
晉離冷冷道:“你的徒弟似乎被我殺了。”
魔千秋啞著嗓子,問道:“誰?”
晉離神色平靜:“極北之地的風神海上,你的徒弟。”
魔千秋閉了閉眼睛,唇邊笑意更盛:“所以,你要再殺我一次嗎?”
晉離淡然道:“殺你很難,比殺刑危還難。”
魔千秋道:“是嗎?”
“但我勢必要殺你。”
抬起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晉離目光寧靜地看著眼前已經重傷的人修。他看似矜貴雅致,但是身上沾染遍了的血卻已經讓他無法再端著那副神獸的姿態。
剛才的那場殺戮,幾乎是他對魔千秋的一次單方面的屠殺。他用盡方法地在這個魔修的身上留下傷口,屢屢刺穿他的胸口,似乎要將他的心臟攪爛。
此恨如毒,不飛灰煙滅,決不罷休!
晉離抬起左手,手中妖力起伏,他緩慢地將手伸向魔千秋的胸口,然后……突然穿透進去!源源不絕的魔氣從魔千秋的身體里涌出,好像毒液,不斷腐蝕著晉離的手。
然而,晉離卻沒有松手,他在魔千秋的胸腔里摸著,終于摸到了那顆心臟,輕輕握住。
秦斯夷雙目血紅:“宮主!”
當洛漸清趕來時,見到的便是這番場景。
三年前他曾經見過的那個魔尊,那個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魔尊,此刻正被一個白袍男子壓在地上,掐住了脖子。對方的手探入他的胸口,似乎已經抓到了什麼,停住了動作。
不知為何,洛漸清只感覺自己的呼吸停住了。
那個白衣背影他明明應當從未見過,他與魔尊也交情極淺,可是他卻覺得心痛到仿佛撕裂,渾身的力量都被剝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