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斬鐵金獅獸完全沒反應過來,洛漸清卻身子一彎。霜浮劍從下而上地刺向金獅獸的眼睛,但是他自己竟然從金獅獸的身下滑了出去,往大陣外而去!
轟!轟!
鈴鐺幻化的魔氣野獸并未對金獅獸造成一點損傷,佛珠拍下的手掌也只是令金獅獸斷了幾根金毛。但是佛子和云香卻已經靈力枯竭,后者更是不斷擦拭著唇邊的鮮血,提防地盯著斬鐵金獅獸。
唯有洛漸清,已經出了大陣!
短短百米的距離,早在和這金獅獸說話時,洛漸清就一步步地走近,到最終已經只剩下不過三十米的距離。他一直站在金獅獸的腳下,抬頭與它說話,金獅獸竟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反而看著洛漸清被羞辱的模樣覺得十分有趣。
其實以石榮的實力,洛漸清三人根本沒有機會對它出手,只要它放出自己那大乘后期修士的威壓,洛漸清三人便會不戰而敗。
然而,石榮并未對洛漸清三人上心。
那電光火石間的變化,令石榮瞠目結舌,它沒來得及阻攔洛漸清,可是它卻已經擋在了佛子和云香的面前。
斬鐵金獅獸仰天咆哮,怒吼道:“你們竟敢欺騙本尊!”
佛子撫著嘔血的云香,一手按在她的后背,為她輸送靈力。
大陣外,洛漸清被文龍子尊者接住。他立刻轉首看向大陣內的情況,卻見那妖尊憤怒地盯著自己,但是卻也只盯了一會兒,它便陰笑著轉過身子,再次看向陣內的佛子和云香。
此時此刻,旭日緩緩升起,將萬丈光芒灑向大地。
穿著淺色僧袍的年輕僧人面色平靜地看著那妖獸,一張清秀臉龐上無悲無喜,只是安靜地看著。而在他的身旁,黑衣嬌俏的魔女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能夠催動法寶的只有玉霄峰弟子洛漸清,那為何要將佛子和云香也送進來?
離開茺州前,火明子尊者望著洛漸清,這樣說道:“萬不得已之時,你需要有人為你墊命。你必須離開這里,因為只有你才可以催動那樣法寶,也只有這樣才能破開這天擎破海陣。”
聽聞這句話后,在場所有修士都噤了聲,面面相覷。
這般送死的事情,有誰愿意去做?若是真的被妖族被發現了,且不說送死的人能不能逃出生天,便是洛漸清恐怕也很難逃出去。這世上有幾個石榮那樣狂妄自大的妖尊?能碰上它算是洛漸清的好運,但是這運氣卻救不了佛子和云香。
云香是主動上來的。
能夠與洛漸清一起前去的人,必須得是出竅期以下的修為。修為再高,便需要更多力量來掩飾自己的氣息、穿越天擎破海陣。而且如果骨齡小,耗費的修為越少,能夠維持力量的時間便更長。
事實上,當今天下最好的人選是三個人——
斷魂宗的大弟子閻肅,歸元宗的佛子與塵,以及白家四公子白極。
然而,第一個站出來的卻是云香。
面對云香的選擇,戚珞沒有阻止,秦歸鶴卻眼睛一紅,不肯讓她上去。
云香卻甩開了秦歸鶴的手,只是一句話,便讓秦歸鶴無法再阻攔:“五十年前,師父將我從云州撿回魔道宮,若連我都能眼睜睜地看魔道宮被圍困而不動容,那我為何不在五十年前,直接死在那場大雪里好了呢?”
聽著云香的話,佛子長嘆一聲,上前一步。
除他以外,閻肅撇開臉去,白極也抱槍長立,沒有吭聲。
于是便有了如今洛漸清、佛子和云香的三人隊伍。
微弱的風從崇滕山脈的山峰中吹拂下來,將云香的黑色紗裙吹起。他們的背后,越來越多的妖獸向這邊圍攏,似乎要將他們包圍,而在他們的眼前,則是一頭盛怒中的地階妖尊。
佛子與洛漸清只隔了一道淺淺的結界,兩人對視許久。
佛子先是笑了,他行了一道僧禮,道:“與洛道友相識多年,今日能解洛道友之困,卻是一件樂事。”
洛漸清啞了嗓子,竟然無法出聲。
佛子又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洛道友佛緣深厚,必然明白,世間從無任何常法,此間規則錯綜萬象。并不為生,也不為死,生便是死,死便是生。所以,洛道友……又何必流淚?”
這時候洛漸清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竟已流了眼淚。
一旁的云香見狀,忽然笑了:“你們說的這般玄乎,不就是一場死嗎。洛漸清,沒想到你居然也會為我而哭,我很想知道,那一日墨秋死的時候,你可曾為他哭過?”
洛漸清輕輕頷首。
云香揚起唇角,笑靨如花:“他定然看不到那一幕,我便替他記住你現在的模樣。等以后他邁入輪回之路去找我的時候,我一定要告訴他,他口中的小美人哭起來也非常好看,只比他差了一點點。”
這樣的玩笑話,并不能讓洛漸清笑出來。
他此刻已經無法去想云香話語中的奇怪之處,他早已來到了結界的邊緣,睜大眼睛,看著那成山成海的妖獸將他們二人圍住,看著那暴怒的斬鐵金獅獸一步步地走到佛子與云香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