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墨秋卻根本不管他們，他依舊凝眉聽著鈴鐺的響動，足足聽了一刻鐘，都沒聽出這聲音到底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密密麻麻的汗從墨秋額頭上滲出，他聽出來那鈴鐺搖晃的聲音越來越快，急促緊迫，似乎已經到了最后關頭。

    猛地，墨秋再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修為驟降，跌到了出竅后期。

    戚珞睜大雙眼：“墨秋！”

    墨秋轉首看她：“去查！以魔道宮為中心，方圓萬里內，到底哪里可以屏蔽靈識！讓秦斯夷去太華山詢問情況，讓魔道宮所有人全部出去給我查！”

    ……

    無論是太華山上玄靈子違背契約，直飛魔域；還是妖境深處，四大妖尊齊齊蘇醒；亦或是魔道宮內，紅衣魔修怒而發令……這一切，洛漸清全然不知。

    人到了快死的時候到底會是什麼感覺，洛漸清終于明白了。他此刻并不覺得有多麼疼痛了，也感覺身體很輕，輕得好像下一刻就能飄起來似的。

    過去四十多年的人生在他的眼前一一鋪展開。

    洛漸清從不知道，自己竟然還記得剛出生時候的情景。堅毅的漢子和美麗的婦女，他們含著淚將自己推入洶涌的洛水中，痛哭流涕；洛水之上，白衣尊者翩然落下，將他從木桶中抱起，為他取名。

    他在太華山長大，與眾多師弟師妹度過漫長人生。他仰慕上那個人，看到那個人收了第二個徒弟。他被嫉妒蒙蔽了心，開始暗中加害那個師弟，最終被趕出太華山，被追殺，被那個人親自用那把劍刺穿心臟。

    那個人和他說——

    『我玄靈子，怎會有你這樣的徒弟！』

    一切努力修煉、努力活下去的希望，在這一刻被這句話澆滅。

    洛漸清漸漸覺得自己渾身變冷，手也抬不起來了，身體變得很重，重到看到自己的元神被火焰吞噬，他也不想抵擋；看到自己的經脈被巖漿席卷，他也不想去管。

    死，好像真的是一種解脫。若是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去管那些繁雜的事情；若是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忘記那些求而不得、愛而無望的痛楚；若是死了，是不是就……

    『漸清，你若死了，為師該怎麼辦？』

    洛漸清猛地睜開雙眼，忽然掙脫開了剛才那玄妙奇譎的心魔。

    那心魔實在歹毒至極，竟然將他帶入上一世的幻境，將他心中的嫉妒憎恨無限擴大，讓他以為自己做了一些從未做過之事，甚至讓那個人親手將劍刺入了他的心臟！

    這心魔往日里一直藏在洛漸清的心底深處。

    洛漸清雖然已經明白上輩子玄靈子確實沒想過殺了自己，甚至到最后，玄靈子也一直相信自己、認自己是他的徒弟。

    可是，玄靈子確實收了李修晨，并且悉心教導。

    這件事，洛漸清并未問過，只當玄靈子有苦衷，可他卻不知道，自己其實一直記在心底。

    洛漸清睜眼望著眼前的這一片黑暗，苦笑一聲：“那是上輩子的事情，這一輩子的他并未做過，我就是想要知道真相……又從何得知呢？”

    滾熱的巖漿仍舊洗刷著洛漸清的身體，但是這時，他卻心思堅定起來。

    洛漸清忽然起身，忍住筋骨之間的疼痛，開始運轉起《九奪天錄》來。

    虛無的力量一直盤踞在洛漸清的丹田里，沒有動彈。

那些巖漿能量從來不去觸碰虛無力量，虛無力量便也不理它，然而此刻，洛漸清卻直接操縱起《九奪天錄》的力量，撞上了恐怖的滾燙能量。

    轟！轟！轟！

    洛漸清眼鼻流血，但仍舊咬牙繼續。

    兩股力量在丹田里相遇，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當虛無力量主動攻擊后，那股如同巖漿的能量便不坐以待斃，也主動攻擊。它們每撞擊一下，洛漸清便顫抖一下，丹田更加破損。

    洛漸清并不知道這巖漿能量是什麼，甚至他也不知道用《九奪天錄》的力量去攻擊到底有沒有用，但這是他唯一的辦法了，除了虛無力量，他連元神都被這東西吞噬了，他還能怎麼辦？

    這樣如同自殘似的撞擊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巖漿能量有點被溶解了，但虛無力量也好不到哪里去。洛漸清更是凄慘不已，丹田殘破得如同碎碗，他僅憑著一口氣撐著，不肯放棄。

    然而，當兩者再撞擊到某一次時，洛漸清終于昏厥過去，無法再操控虛無力量。《九奪天錄》的力量頓時停了下來，巖漿能量見狀，瘋狂地席卷過來，似乎要趁機將虛無力量吞沒。

    就在這一刻！一陣青色光芒在洛漸清的丹田處閃爍起來。

    此時正守在外面的魔修忽然聽到轟隆隆的雷鳴聲，他驚詫地跑到外面看了一眼，只見天色驟然漆黑，濃云凝聚成塊，往中心奔來。如萬馬奔騰，這些烏云極速旋轉，形成一道恐怖漩渦，中間露出一個深邃的黑洞。

    這黑洞好像能吞噬世間萬物，就在距離這魔修一百里的地方旋轉著。

    長相丑陋的魔修老者臉色一凜：“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