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前的男人嘴角勾起,眼眶紅得古怪,聯系他剛才的所作所為,簡直像透了一個瘋子——管道工被嚇得愣了住,總覺得這家伙隨時可能也往自己腦門上狠砸一下。
“Please?”
管子鉗遞到了方馥濃的手里,他干脆利落地鉗開了自來水管的主管道。
又鉗開了另一處的不同管道。
以這出水量,明早開館后這兒就會水漫金山。以中國人的辦事效率,要維修好,至少折騰大半天。
戰逸非這才想起來,薛彤那句要把覓雅展臺搬去廁所前的玩笑話。搬動展臺當然不可能,但卻可以逼得這兒的觀眾不得不到自己這兒來。
覓雅所在的聯合展位就在毗鄰一號館的二號館內,同樣也在有廁所的側門旁。
“麻煩把這里收拾干凈。”指了指一地的殘渣,公關先生襯衣濕透,扔了五張百元大鈔給什麼活也沒干的管道工,就拉著自家老板走了。
回到酒店,已經三點了。先脫了濕透的襯衣,就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煙,那種味道很兇的外國煙。還沒開封。
方馥濃取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頭嗅了嗅,便直接摘掉了煙的濾嘴。因為濾嘴會過濾掉近一半的尼古丁,煙味變淡不說,也提不了神。平時可以一根不碰,一旦需要提神工作,他就會變成那種最惡質的老煙槍。吞云吐霧,煙不離手,轉眼就落下滿地的煙蒂。
所幸,這個男人在外表上一點老煙鬼的跡象也沒有。他的牙齒又白又漂亮,每次看見他大笑,戰逸非也會莫名感到心情變好。
打開酒店配備的電腦,方馥濃開始在鍵盤上創造一個全新的、集成專業和日化兩線運作的渠道模式。
這個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行動主義者,馬上就把自己白天的靈光乍現化作了具體理念。
戰逸非湊頭過去看了一眼,這些數據對他來說太復雜,這些概念對他來說太新穎。
一如既往的,看不懂。
似乎知道對方看不懂,公關先生頭也不抬,只是說:“你有沒有注意到,無論是花之悅的品牌手冊還是主持人的現場推送中,都沒有提及統一的電商授權。電子商務是所有快消品行業面臨的大趨勢,一旦花之悅開放給網商的授權,一定會造成網店與區域經銷商之間的授權混亂,價格體系如果失控,那些化妝品門店就只能等著被電商沖擊關門了。而‘前店后院’是一個可以規避與電商直接競爭的渠道模式,將美容院結合入柜臺銷售,區別在于網店提供產品,門店提供服務。”將煙叼進嘴里,方馥濃突然笑了,含混說著,“I’m a genius.”
戰逸非想起白天趙洪磊對自己說的話,他望著方馥濃燈光下的側臉,他不止一次在這個時候看見這個男人認真工作的臉,突然問:“錢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想了想,又說,“你和唐厄長得很像,一定不止一個人這麼對你說過,如果錢對你來說那麼重要,你完全可以像他那樣投身娛樂圈,那樣來錢又快又容易。”
“早些時候,人們認為成為一個科學家或者金融家會比成為一個戲子對社會有價值得多,我倒不這樣想。我只是覺得太容易的事情很乏味。”方馥濃深吸一口煙,目光沒有移開眼前的屏幕,將濃煙在嘴里含了一會兒才吐出來,“錢對我來說其實并不太重要,我享受這個不斷追逐、不斷登高的過程,它讓我感到沒有白活一場。
”
“那你追逐的終點在哪里?換句話說,成為什麼樣的人才能讓你感到滿意?”戰逸非依然一瞬不瞬地望著方馥濃,像是一闔眼就會再看不見他,“王石?嚴中裕?”
“哈。”方馥濃笑了一聲,笑聲聽來十分不屑,然后他就搖了搖頭,“沒有終點,永遠都有更高的地方。”
“可你知道他們的岳父都是誰嗎?”
方馥濃停下手里的工作,轉頭看著戰逸非,也沒有回答。
戰逸非繼續說下去,破天荒地說了許多:“王石在接受采訪時,總是不斷強調自己是如何白手起家艱苦奮斗,不斷提及自己是靠販賣玉米賺到了問心無愧的第一桶金,可他卻從來不提他那個時候已經是省委書記的女婿。還有嚴中裕,嚴欽他爸,他的丈人比王石的岳父更有來頭,中南海的第二把交椅。你根本想不到中國房地產業的‘圈地運動’有多夸張,嚴欽曾將一張中國地圖鋪在墻上,開玩笑地蒙眼投擲飛鏢,然后被擲中的那塊地皮就是他們家的了。甚至連我爸也是,在他那個省長岳父沒有離世前,他做什麼都順風順水,而一旦人走茶涼,就諸事不順。”他停下來,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眼神望著方馥濃,“那麼你呢?憑你的英俊長相與哄人功夫,要娶一個很有背景的女人,根本不難。”
“是不太難。”當他還在外宣辦工作的時候,接觸的人非富即貴,暗送秋波甚至直接表白的官家小姐遇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