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完全沒注意到正業集團的少主也來湊了這個熱鬧,就被攢動的人流遮擋在不為人注意的角落里。
嚴欽來了有一會兒,和自己的跟班老蒲。當時展臺附近圍的人太多,里三層外三層的,沒人發現正業集團的少主。這會兒他刻意離戰逸非與方馥濃遠了一些,可一雙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不放。他看見他們倆喝一個礦泉水瓶里的水,看見他們貼耳交談的樣子,還看見了他們就在用餐的時候也有說不完的話,而在他的印象里,戰逸非脾氣差嘴又刁,不可能咽得下去這麼糙的東西。
這兩個男人凝視彼此的眼神扎得他簡直要發瘋。
嚴欽意識到,不是熱戀中的人完全不會有這樣的眼神,他們確實是一對兒。
戰逸非沒看見他,他這會兒在根據上午的展會反饋和方馥濃討論覓雅的加盟政策,還打算等用完午餐,再和對方一起去別人的展位上“偷師”一番。
嚴欽把身體往別的企業的展柜后面藏了藏,然后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讓她過來!有通告?讓她推了通告過來!別他媽在我面前擺‘天后’的譜!她如果下午不出現在美博會的展館內,我會讓人把她拍的那些個不雅照全散布到網上去……”
嚴欽收了線,老蒲瞧他這會兒在氣頭上,沒敢多問,只是說,“這人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他用目光指了指方馥濃,“我肯定在哪里見過他,就是這會兒想不起來了。”
嚴欽只當對方放屁,沒接話就轉身走了,沿著偏門出去的那條連廊,去往一號館。
下午的展會一樣熱鬧,覓雅延續了上午的良好勢頭,忙碌的人忙得帶勁,也頗有收效,戰逸非看出自己的員工都已經各司其職,熟稔于自己的工作,就打算和方馥濃去別的地方逛逛。
兩個人還沒來得及走,戰圓圓就朝他們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小丫頭到底不是唬人的行家,有些問題她不止答不上來,光是聽著也跟天書一樣懵懂。
方馥濃走上前,戰逸非放寬了心望著他,這個導師無可挑剔,那個丫頭可以多學一些。
正這麼想著,突然感到背后有人拉了自己一把。
一回頭,居然是趙洪磊。
這是全行業里最大最隆重的盛會,牛鬼蛇神齊聚,趙洪磊瞅見方馥濃不在戰逸非身邊,便覺得這是個接近自己前任老板的好機會。
他也在展位外挺遠的地方旁觀了會兒,因為身為銷售總監的自己離開了,覓雅的銷售班底徹底大換血,當初被他擠走的女人重又回了來,顯然干得有聲有色。
虧這個女人還曾經指著自己放話,這個公司有我沒他!
“戰總!”趙洪磊低低喊了對方一聲,又伸手去拽對方的胳膊,“借一步說話。”
“你還來干什麼?”戰逸非稍稍離開展位一些,沖著對方亡妻與女兒的面子沒有幡然作色,只是冷淡地別過眼睛,“該還你的,這段日子你自己也沒少拿,我們已經兩清了。”
“老板,你一直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信息,所以無論如何我只好自己跑一趟。我這次來不為說別的,就是來給你提個醒。方馥濃這個人……”周圍很嘈雜,可趙洪磊還是很小心地壓低了聲音,“方馥濃這個人不可信!老板,你不用我沒關系,可那個人你也不應該用!”工作不是不好找,這麼舒服來錢又快的工作真心求之不得。
但他這回只是為泄憤而來,損人不利己是所有小人的通病,我不好過,也絕不讓你舒坦。
“你們的私人恩怨我不想聽……”
戰逸非還沒把話說完,趙洪磊就打斷了他:“他欠了一筆錢,很大一筆。估計是高利貸還是別的什麼,反正肯定不是好惹的人。我親耳聽見他接了被人催債的電話。方馥濃來覓雅工作絕對是居心不良,甚至我覺得他這麼刻意又討好地接近戰總你,也是為了騙錢還債!就拿過幾天就要結束的上戲‘微電影節’這個活動來說……”以己度人,他馬上就推算出姓方的小子在這筆投入中玩了什麼貓膩,“我敢說,三百八十萬的贊助費,方馥濃至少貪了一半!”
一言不發,戰逸非將一雙薄唇抿出刻板的線條,狹長眼梢微微上挑,眼里全是不信任的神色。趙洪磊知道自己不可能僅憑三言兩語就打動對方,索性不管不顧豁出去,自揭了老底。
“化妝品報那個記者,那個開口問我們要三百萬的人,我認識……方馥濃使詐要挾他,所以他把三百萬全數還了,可那天方馥濃拿回公司才一百八十萬……”
趙洪磊說出這番話自己都嚇了一跳,就如同他發現方馥濃斬釘截鐵要開除自己時一樣驚訝。他曾經深信不疑,以這個男人的玲瓏圓滑絕對不會冒著魚死網破的風險,把自己逼上絕路——他們同樣為撈錢而來,又互相拿捏著對方的把柄,即使最終沒有攜手合作,也不可能由其中一方率先打破這份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