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家伙看著真快病死了。
抱在懷里燙得就像個火人。等不及救護人員出現,方馥濃抱著戰逸非下了樓。
待戰逸非的后腦勺落上了擔架,方馥濃心里的石頭也一并落了地,這才覺得手臂微微發酸,心道這小子看著瘦,竟還挺沉。
托尼正好開車前來,他本想再和戰逸非商量一下遠赴荷蘭拍攝大片的事情,沒想到卻撞見了這一幕。唐厄腳傷初愈,懶于舟車勞頓,戰逸非又聯系不上,還得苦了他這個經紀人兩方面周旋。托尼看見戰逸非被罩上了呼吸機,嚇得魂兒都出竅了,忙問:怎麼了?
“醫生說可能是急性肺炎伴有呼吸衰竭,具體還得入院詳細檢查。”
方馥濃掉頭回家,倒是托尼上了救護車,也跟著一起去了醫院。
太陽浮得老高,天邊拱來金燦燦的云,青磚老瓦的醫院大樓全似鎏金繪彩,祥和又好看。病床上的男人自己醒了過來。
四周一片白,戰逸非動了動脖子,抬了抬手,一只手正在輸液,另一只手已被妥善且仔細地包扎好了。他看見唐厄就在身旁,似是熬了一宿所以睡著了。伏在自己身上的家伙造成了腹壓,不太舒服,但這壓力倒讓人挺安心。
戰逸非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嘴唇仍很干澀,勉強動了動,擠出了一點點聲音。
“我守了你一夜,你沒事就好。”唐厄也醒了,抬眼看他,一雙眼睛微微泛紅,似是含著淚。“醫生說是急性肺炎,你怎麼能對自己的身體這麼不上心,硬把病情耽擱成這樣?”
“對不起,恐怕你還是得去阿姆斯特丹拍攝大片……”戰逸非想了想,又覺得以夏偉銘的脾氣,被方馥濃這麼一嗆,品牌顧問的事兒鐵定就黃了。
他搖搖頭,說,反正你傷沒好,留在上海也好。
“怎麼又不去了?不是說得好好的,你惹毛安德魯了?”唐厄一驚,旋即又露出一笑,“我和他在巴黎時裝周上見過,聊得還不錯,我去說個情,他應該會賣這個面子。”
“誰捅的簍子讓誰去解決。”戰逸非移了移眼睛,看見唐厄的膝蓋已完好如初,便問,“什麼時候拆的石膏,我都不知道?”
“剛拆,我急著拆的。因為要去為覓雅拍片,我提前讓醫生給拆了。”唐厄笑著說,“如果瘸了,你養我唄。”
“我養你。”滿心溫柔的倦意,戰逸非動了動手臂,對情人說,來,到床上來。
唐厄當然聰明,避實就虛的他沒狡賴,反正賴也不定賴得了。他知道那些與嚴欽相關的艷照肯定觸到了這個男人的底線,也擔心娛記們的揭短會影響自己的形象。他順從地脫鞋上床,鉆進被子,在這個男人的額頭、鼻尖、嘴唇都落下萬分輕柔的吻,像母親撫慰病中的孩子。
最后唐厄把臉埋在戰逸非的胸口,只說,有些事也許并不是你看見或者聽見的那樣,娛樂圈臟,娛樂圈也可怕,如果你火了,總有些人恨不能把全天下的污水都潑你一個人身上。
戰逸非看著唐厄,十分溫和地勾了勾嘴角。這事兒奇妙且荒唐,他想起了早被棄在記憶墻角里的往事,并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夢外頭夜色正釅,夢里頭卻是一片澄明。
他覺得,還是唐厄好。
哪兒都好,模樣好,脾氣也好,不會總自以為是地給自己惹事兒,更不會一言不合就甩臉走人。
童年的那一幕與現實如此流暢地咬合在了一起,他曾經一想起那些照片就喉嚨發癢,仿佛所有負面的情緒一直從腳底騰升至會厭處。可此刻他卻感到莫名心平氣和。過去的不快真的都可以被掩埋,被風化,成了廢墟,成了遺骸。
戰逸非閉起眼睛,側過頭去親吻唐厄的頭皮,對他說,我很喜歡你。
這話唐厄以前聽了多次,但最近聽少了,甚至聽不到了。他同樣感到滿意且滿足,抱著戰逸非便又睡了。
在醫院里住了一周,方馥濃從頭到尾都沒露面。戰逸非不免心里搓火,心想那天白讓他射了自己一身。
Amy跟著戰圓圓去醫院探望自己老板的病情,順便向他匯報一周以來的工作。
“夏先生到了上海,這兩天可能會接受電臺或者電視臺的訪問。”
“你去聯系一下夏偉銘的助理,約個時間我想與他再面談一次。”
“可是,那個助理一聽見我是覓雅的人就說夏先生沒有空,然后很沒禮貌地掛了電話。”
其實唐厄的確去打了招呼,他自以為秀場上聊了幾句便算作交情甚篤,可事實是對方根本見都不愿見他一面,與覓雅相關的所有人與事,都被這位創意大師徹底劃入了黑名單。
“再約。”戰逸非輕輕嘆了口氣,又問,“方馥濃呢?”
“馥濃哥……”戰圓圓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他幾天沒來公司了?”
“是有幾天,但是……”
“給他三天時間。”不客氣地打斷妹妹,戰逸非說,“再不出現,就算他自動離職。”
其實方馥濃這幾天并沒閑著,在夏偉銘即將接受許見歐的專訪前,找到了自己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