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望遠點——
謝禾遠遠地撞見拐角處有抹黑色的身影。那里有個人正在偷看著這一切,從對方純黑的大衣,油光發亮的、精致梳在腦后的頭發……不難辨出,那是老玩家廖明澤。
不同于白天在諸多玩家面前正義的領導者模樣,此刻的他儼然滿臉驚慌害怕。
***
熱、好熱啊……
張澈渾身無法動彈,只得死死地盯著謝禾從自己面前悠閑地翻上了二樓陽臺。
憑什麼?
同樣是曝光位置,女主人是殺他而不是謝禾!
好恨。
他的額角已經流下一種類似蠟燭油的油膩汗滴,渾身好似火燒。
而在女主人的視角,卻以為張澈在盯著自己,愈發怒道:“再瞪,再瞪試試!挖了你的眼!”
張澈:“……”
他快哭了,哪里受過這種委屈,想回家。
謝禾聽到女主人兇利的聲音,并未停留,而是快速地走進女主人的家里。
以防女主人中途回來,他迅速將窗戶鎖住,窗簾拉起——
謝禾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表,最多只能停留兩分鐘,他必須盡快找出線索。
“滴答。滴答——”秒針快速地轉動著。
目光先掃視一周。
房間里十分空曠,即便白天也緊拉窗簾開著燈,染著一層鵝黃的色調,像是昏黃的老舊默片一般。
但空氣間,卻布著一股甜膩的香味。甜的甚至有些油膩了。
謝禾跟隨氣味,來到女主人擺放貢品的祭臺前,上面此時正放著燃燒的蠟燭和新鮮的供品。
前面已經推理出,女主人是在用這個供桌配合項鏈鎮壓惡鬼。
而在供桌前,還擺放著一對童款銀手鐲——
謝禾心中了然。
發現家里小男孩離世時,他就從女主人緊攥護身符項鏈的舉動,判斷出男孩十有八九是惡鬼了。
因為比起男主人,女主人明顯更堤防和害怕小男孩。而最讓她害怕的,必然是惡鬼。
推斷被證實了。
女主人供奉的是,一對童款銀手鐲。
小男孩才是真正的惡鬼。
可是小男孩為什麼會變成惡鬼?
這點暫未可知。
“滴答、滴答——”
時間緊迫,謝禾決定先跳過難題,解決容易的題目,打開思路后再回去完成得分的大題……
謝禾繼續看了看臺面上鋪陳的東西。
貢品里沒有異樣,就是普通的吃食。但是蠟燭……?
蠟燭看起來怪怪的,似乎比日常的蠟燭看起來更加黏糊,顏色也并非是純白,而是有點接近膚調的暖粉的顏色。
謝禾扶住蠟燭,吹滅火光后扇著風聞了聞。
卻有一股嬰兒的體香味迎面撲來……
味道很甜,剛才的甜膩氣味是從蠟燭上散發出來的!
謝禾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撫過蠟燭的指腹處已然烙下了一層浮起的黏膩油脂。
他的神色變了變,頓時反應過來。
這竟然是用嬰兒的尸體,煉制成的尸油蠟燭!
謝禾繼續在女主人的臥室里翻找著,房間里最常見的藏物品處:柜子最下面的衣服底下,床肚,席夢思下面……
果然,打開衣柜柜門時,一陣更加濃烈的香味撲鼻而來——
柜子里面堆滿了長長短短的白色蠟燭,宛如一座壯觀的尸山。它們在白熾燈光下,泛著幽冷的色調,詭異的瘆人!
有的蠟燭甚至并非純色,油脂間還夾雜著幾縷微卷潮濕的嬰兒頭發。
同一時刻,謝禾聽到耳邊傳來萬千嬰兒啼哭的聲音,仿佛地獄里最為悲慘的慟哭。那些聲音恍同一場夢境,漸漸散去了……
但也足以見得,那些嬰兒死時的慘狀!
蠟燭底下還壓著幾張舊報紙,上面的標題是——
【近五年內,百花鎮失蹤的嬰兒名單竟過千人。】
【悲劇再次發生!百花鎮一對年輕夫妻的孩子失蹤,小孩染血的衣服就在……】
謝禾明白了。
女主人或許在用鎮上成千上百的嬰兒煉尸油蠟燭,以此供奉、鎮壓惡鬼小男孩……
謝禾看著蠟燭,不禁笑了笑。
神色懶倦,瞳仁也在昏黃燭光下變得幽暗起來。
那麼,看似柔弱的女人和抽盲盒食人為樂的惡鬼,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惡鬼呢?
“滴答。滴答——”
墻上的鐘表不止,他聽到外面傳來凄厲慘叫聲。
***
屋外,女主人正對著張澈惡狠狠地施念咒語。
天空開始墜雨,張澈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如有千斤重般,壓得他無法動彈,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而后,內臟忽地涌起一股灼熱感,像是在五臟六腑里灌入生石灰一般燒灼無比。
整個人彷若置身火爐,他的額角不禁滴流下來灼熱而緊張的汗水。
當那滴汗水落下來時,他的身上忽地“蹭蹭”冒起了繚繞的煙霧。張澈渾身如被禁錮一般,只剩眼珠子可以咕嚕嚕轉著,無助而絕望地轉動眼珠,望向廖明澤的方向。
他的眼底布滿了猩紅的血絲。
目光對視的那一瞬間。
廖明澤心慌不已,捂住嘴巴,躲在暗處大氣不敢出。
他眼睜睜地看著張澈,渾身的皮膚都在業火的燒融下,像是融化的膠質般流淌下來,變得像是一團燒融的水泥。
只是這團“水泥”是皮膚的顏色,在融化的過程中它越來越矮,越來越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