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嗯嗯嗯嗯。”
那當然出去后你走你的雄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再見了您嘞。
蕭無渡緊緊盯著他,突然,猩紅的瞳孔微微瞇起:“不對……你在騙我。”
江宴秋心里咯噔一下。
蕭無渡露出一個堪稱寵溺的笑來:“我早就知道,你是個小騙子。你說你有要事在身……可我最要緊的事,不就是你嗎?”
江宴秋心里暗罵一聲:這人怎麼時瘋時不瘋的!
這種時候腦子倒是清醒得很。
他毫不猶豫地撥開攔在前面的昆侖弟子:“所以呢,你想怎樣?”
“若是我非要過去,蕭無渡……”他輕聲道,“你難道,還要再殺我一次嗎?”
對面之人的臉色驟然一變,手指驟然蜷縮,深深地掐進肉里。
他仔仔細細地盯著江宴秋的表情,妄圖找出任何一絲異樣或不自然的痕跡。
江宴秋坦坦蕩蕩地回視:“我說了,我們之間的事,之后再說。”
……良久。
蕭無渡好像被那眼神灼燒燙傷一般,微微移開視線,兩頰浮現出一絲詭異的薄紅:“那好,你答應過我了。”
還沒等眾人松一口氣,他又緊接著不緊不慢道:“但我有一個條件。”
“從現在開始,到離開這里之前,你我必須寸步不離,不能離開我的視線分毫。”
他慢吞吞道:“不然,我可不能保證,到時候會做出什麼事來。”
江宴秋深吸了一口氣:“……好,一言為定。”
.于是,隊伍詭異地更加壯大了。
昆侖眾核心弟子、妙手醫仙、魔宗宗主、鳳凰血繼承者……
這樣一只糅雜了各方勢力中的佼佼者、各自目的、各懷鬼胎的俊杰天驕的隊伍,竟然也意外的和諧。
昆侖弟子一路警惕著蕭無渡,生怕他違背諾言對江宴秋不利;白穆清和蕭無渡這對主角攻受緊緊盯著江宴秋,寸步不離,彼此偶爾眼神交匯,還有對彼此的忌憚隱隱閃現。
終于,遠遠地,那黑色巨山的山腳清晰可見了。
周圍已經不見絲毫鹿鳴古國建筑的遺址,在距冥河如此之近的距離下,全都化為了坍塌的灰燼。
而那日夜噴涌不休,遠看仿佛黑色立柱一般濃郁到實質的魔氣……
近看之時,方知多麼震撼。
從正面望去之時,仿佛一堵黑色巨墻,陰沉、晦暗、邪惡、森冷,不可名狀的扭曲、咆哮、嘶吼……仿佛匯聚了世間一切惡與罪孽。
人類在它的面前,像是最渺小而微不足道的螻蟻,逸散出的魔氣化作罡風,幾乎令他們寸步難行。
若是今日,來的不是他們這群道心最堅定、意志曾千錘百煉過的修士,恐怕剛越過羅剎海的一瞬,就已經被魔氣乘虛而入,走火入魔了。
“你們快看,山頂上那些黑點似的人影,是不是王睿依和伍柳齊他們!”
一道無比激動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著他的視線,將靈力凝聚在雙目之上,定睛望去。
好像……還真的是!
岑語狠狠地罵了一聲:“這個伍柳齊,看我回去之后怎麼收拾他!”
——不僅一言不發地跑去鹿鳴,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去最危險的地方,該說這人是腦子一根筋傻得徹底,還是不要命了!
另一位與伍柳齊交好的昆侖劍修卻是微微一笑:“伍師弟是怎樣的人,難道你是第一天知道嗎?我倒覺得,這還真是只有他能做得出,且他一定會做的事。”
就像他們毫無不猶豫、義無反顧地來帶他會昆侖一樣。
岑語氣呼呼地扭過臉破口大罵,眼眶卻紅了:“韓少卿跳冥河是求仁得仁、成敗在此,要麼死,要麼成就一方大魔……你伍柳齊呢!你再清白正直、對宗門再忠誠不過之人,是真的不要命、也不在乎回不回得了頭了嗎!”
江宴秋心頭微微一震。
他跟伍師兄雖然沒有多深的感情,鹿鳴之行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此時此刻,卻不得不為岑語帶著哭腔的罵喊動容。
他們是自小一起長大、一起修煉的同門,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師兄弟,是可以肆無忌憚地互損笑罵,卻絕不會讓對方附身赴險的人。
江宴秋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我們走吧。”他望向一望無際、與天連成一片的山巔,“我們去把伍師兄帶回來。”
.沒有人愿意事后再次回憶這場特殊的“攀巖”。
無數次被帶著魔息的罡風刮落,無數次被滾落的黑巖砸得頭破血流,堅持到后來,全靠鋼鐵般的意志力和心里憋著的一股“見到伍柳齊后要狠狠揍他一頓”的氣支撐著。
終于。
那原先令人望而生畏、遙不可及的山頂,終于近在咫尺。
剛踏上平地,就差點被撲面而來、無比迅猛的罡風吹落山底,萬幸,后面的人眼疾手快,用劍柄吊住了那人的衣領,死死咬著牙,把人甩了上去。
一個接一個,一個拉一個,全員安然抵達。
然而還沒等他們松口氣,下一秒,罡風伴隨著劍氣而至——就在咫尺之外,王睿依咬牙高聲喊道:“怎麼這麼慢!快來人!給我打暈他!”
與她對戰的伍柳齊苦笑著任由動手,幾乎沒有什麼像樣子的反擊,當看到衣衫破破爛爛、無比狼狽的江宴秋一行人時,他的眼睛微微睜大,似是不可置信,很快,被巨大的愧疚和痛苦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