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蒼華洲時與伍柳齊同行的昆侖弟子齊聚一屋,圍著中間門的火爐,氣氛無比沉默。
桌上那只精巧的羅盤,指針還在輕輕晃動。
用來占卜測算的……是與伍柳齊本命相連的一件貼身之物。
指針沒有絲毫停頓,直直地指向正北方向,針尖還微微發黑。
……幾乎沒有任何僥幸和疑問了。
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不可置信和痛心,恨不得穿越時空,揪住伍柳齊的領子,狠狠揍他兩拳,狠狠打上一架……再把人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突然,靠門處,一直沉默不語地雙腿盤坐在蒲團上的一個魁梧男修,突然抬起撐在膝蓋上的手,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那一掌極其用力,掌風甚至運著靈力,瞬間門,半邊黝黑的臉頰高高地腫起,泛著可怖的紫紅色,嘴角甚至都溢出了血液。
其他人嚇了一跳,連忙阻止:“郝師兄,你這是在做什麼!”
那名姓郝的劍修眼中流出兩行悔恨的淚水:“都是因我多嘴……在伍柳齊面前說了那樣的無稽之談,才讓他萌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當初,是他無意間門感嘆了一句,以韓少卿的性格,恐怕叛逃后直奔冥河,到時候昔日同門拔刀相向,大家都是不死不休的對手了。
另外一位短發女修也沉聲道:“既然這樣,那最大的責任在我……是我忘了伍柳齊曾被韓師兄救過一命,和他對韓師兄的一片敬仰之心,一聽到風聲就告訴了你們。若是等伍柳齊回了昆侖再慢慢消化此事,恐怕也能更容易地接受。”
還有一位瘦小的娃娃臉修士慚愧道:“你們都別爭了,明明是我的錯才對。
血魔本來是我的任務,都是我學藝不精,大家好心幫我,若不是被血魔耽擱了腳步,你們早就能回來了……大家本就心力交瘁,又看到那魔物可怖的樣子,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伍道友大受刺激,生怕韓師兄也變成那副模樣,才、才慌亂之下……”
……
屋子里眾人你一眼我一語,都是拼了命地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
江宴秋:“……”
他清了清嗓子:“諸位,我個人認為——大家誰都沒錯。”
有人哭哭啼啼,有人神色肅穆,有人被旁邊幾人瘋狂攔住才勉強停止自殘。當他開口后,眾人都暫停動作,目光都灼灼地聚集到了江宴秋身上。
“沒有人能預料現在的后果,伍師兄已經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力,也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哪怕為了韓師兄生死未卜,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并無對錯可言。哪怕真的葬身冥河,那也是伍師兄自己踏上的命運——恐怕他自己也早就有所覺悟了。”
屋子里鴉雀無聲。
江宴秋輕輕呼出一口氣,微微一笑:“但——去不去救他,這同樣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足足幾秒的寂靜后。
半邊臉腫得老高的郝仁重重地一臉鼻涕眼淚一抹,發狠道:“我去!我要親手把那小子帶回來,狠狠揍他一頓,看看他下次還敢不敢這麼意氣用事!”
短發女修目光堅毅,也隨即道:“我也去,既然是我最開始傳出的消息,我也有這個責任最后把伍柳齊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小個子劍修想到傳說中的冥河,雖然害怕得一個哆嗦,眼神中流露出恐懼,還是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還有我。
當時接到血魔的任務,伍道友是第一個提出要幫我的,現在他出了事,我也不能束手旁觀,要不然,那跟白眼狼有什麼區別!”
很快,整個房間門內,有大半人都舉起了手。
即使哪怕提到“冥河”兩個字,就能讓人心生無邊的懼意。
王睿依眼眶微紅,神色卻無比冷靜:“那,也帶我一個。”
眾人大驚失色:“師姐?”
“王師姐,此事與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你不用……”
颯爽干練的女修出聲打斷他:“你們都是我帶出去的,作為師姐,我有義務把你們都平平安安地帶回來。”
無論從什麼地方。
江宴秋默默下巴:“唔……那我也去吧。”
“啊???”
此話一出,其他人更是驚掉下巴:“江師弟你?不行不行,怎麼能讓師弟冒險!你好好留在宗門,等我們的消息。”
江宴秋露出一個無比單純的笑容,說出的話卻能扎穿人的心臟:“雖然但是,師兄師姐,想要前往冥河所在的鹿鳴,就得先穿過洶涌狂暴的羅剎海,那道天塹……玄光中期以下的修為,是過不去的。”
“……”
“…………”
真·扎心了。
修為還不到玄光中期的師兄師姐默默捂著胸口。
江師弟……是惡魔吧。
江宴秋撓撓頭,但這的確是事實。
況且就算沒有羅剎海的天塹,修為低于玄光的修士去了冥河,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王睿依倒是轉過頭來,認真地勸道:“師弟,此事與你無關,你還年輕,你……你不必做到這個份兒上。”
她對這個表面上漫不經心,實則聰慧超群,智勇機敏的師弟,一直抱有一顆愛才之心。
對方如此年紀,就能敏銳地發覺上玄的不對勁,推斷出潛藏的陰謀,又不狂妄自滿,以為靠自己就能解決一切,而是主動找到自己,商量最優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