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雀眼中的譏嘲更深了:“不會吧,都跟著那人這麼久了,你們不會到今天都沒發現吧?‘青鸞蠢笨,卻實在美麗’,古人這句評價誠不欺我。”
靈樞、靈瓏:“……”
氣氛緊張到一觸即發。
距離江宴秋叮囑他們“好好相處”,剛剛過去五個時辰。
就在這時,鳳棲峰山腳下的護山大陣傳來熟悉的靈力波動。
——是江真人回來了。
他們幾鳥彼此對視一眼,靈樞和靈瓏瞬間門變回人類道體,連忙從儲物袋中翻出道袍重新穿上,再把剛剛被撐裂的“罪證”打掃干凈;王雀幼崽也收斂了眸中漸深的殷紅,百無聊賴地順著羽毛。
江宴秋一進屋,看到的就是這副其樂融融,和諧共處的場景。
他的心中不禁暗暗流下兩滴感動的淚水。
崽子長大了啊。
靈樞和靈瓏小跑著跑上前,甜甜地笑道:“真人,您回來啦。”
王雀幼崽眼中有憤怒和鄙夷閃過,似乎十分生氣,索性背過圓滾滾的身體,眼不見為凈。
.與歲月靜好的鳳棲峰不同,昆侖上下,氣氛其實算不上美妙。
韓少卿的叛逃,像是撕裂了某種偽飾的太平,顯露出更為殘酷的真實。
本以為能鼓舞人心、振奮士氣的劍道大會,竟以如此慘烈的方式首尾,著實令人唏噓不已。
昆侖……好似一張弓弦般緊繃。
三大宗里,少林歷經闕城一事,暗中支持釋真一派的高僧損失慘重,妙空大師過度悲憂,修為硬生生倒退了一個小境界,攜全宗上下為闕城無數無辜葬送性命的幽魂超度祈福整整七日;而上玄……上玄就不提了,出了月姬明這麼個絕世大禍害,萬年積業差點都被霍霍得毀于一旦。
無數雙沉默的眼睛,緊盯著昆侖。
而就在這種節骨眼上,竟然還出了韓少卿這檔子事。
韓少卿在昆侖年輕一代中的擁護力和號召力,可不是開玩笑的。
在他毅然盼出后,除了憤怒失望、大受打擊的絕大多數,甚至有一小撮激進狂熱分子,要求昆侖、韓少卿的師尊掌門真人,給大家一個說法。
……韓少卿入魔叛逃,究竟是什麼原因?
這件事背后,到底有沒有隱情?
.熟悉的后山幻境中,江宴秋氣喘吁吁地將鳳鳴收劍入鞘,擺手道:“歇會兒,歇會兒,讓我緩緩……呼……”
他的對面,少年模樣的郁含朝抿了抿唇,眉頭微皺,毫不客氣地點評道:“失之勤勉,耐力太差。”
江宴秋強行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這位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也不看看,他是那種一年到頭從早到晚樂意泡在觀劍洞里的狂熱劍癡嗎。
是的,他此刻正在幽冥寒曇的幻境中。
而他面前的,正是劍尊少年時代的一抹記憶碎片。
之前跟對方承諾過“還會再見”,他有事沒事就會進來,跟對方切磋一番。
江宴秋索性一屁股靠坐在樹干前,還妄圖拽著對方一起擺爛:“好好好,天底下你最牛你最厲害行了吧,在下甘拜下風。”
郁含朝斜眼看著他在夜風下輕輕拂動的鬢發,手指抽動了兩下,面色不虞,身體卻很誠實地坐了下來。
江宴秋拖著下頜看著他。
說起來,雖然臉孔稚嫩了一些,但這真的實實在在就是劍尊本尊啊。
——在他看來,眼前的少年劍尊,倒更像兩個人格的融合體。
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但偶爾,眼神中也有副人格那股亦正亦邪、無所謂修真界毀不毀滅的氣質。
江宴秋輕嘆了口氣。
郁含朝立即轉過頭來,皺眉道:“你嘆什麼氣,遇上什麼事了嗎?”
江宴秋剛想開口,又忍不住失笑。
這只是一抹記憶碎片而已,跟他說這些有什麼用。
于是他懶洋洋道:“算是吧,有點擔心某個人。”
然而,聽到他的回答,少年郁含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誰?”
江宴秋隨口答道:“嗯……教了我很多……像我師尊一樣的人……嘶,也不算吧,其實有的時候,更像我的一個朋友。”
他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句話,忽然,一個模糊不清的念頭在腦中升起。
比起師尊或朋友……
他的內心深處,似乎有另外的,隱約而又模糊的想法。
——那是什麼?
他認為……或者說他在期盼什麼嗎?
然而不知為何,見他這副樣子,身旁之人好似更生氣了,重重地“哼”了一聲,“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笑得像什麼樣子!”
江宴秋:“……啊?”
他無意識地摸了摸嘴角。
……他剛剛有在笑嗎??
“好了好了,”江宴秋寬慰道,“我進來就是為了陪陪你,順便散散心…
…咳,不是,順便切磋提升一下劍法的,開心放松就完事兒了,這麼苦大仇深做什麼。”
聽到這番找樂子的“渣男言論”,少年劍尊猝地轉過頭,青澀的臉上寫滿不可置信,氣得微微顫抖:“你!你……”
“啊?我又怎麼了?”江宴秋簡直想大喊冤枉,深覺青春期的小屁孩兒就是麻煩,心情就跟六月的雨一樣陰晴不定。
忽然,他臉色一變。
“等等,外面好像出什麼事了,有人在叫我。
”
見他這副表情,郁含朝也勉強收斂了些怒火,硬邦邦道:“……哦,那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