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姬明冷哼一聲:“多說……無益……”
“……呵,‘多說無益’麼。”白衣人輕笑一聲,披散的銀發和寬闊的袍角在風中翻飛,“我們好歹師兄弟一場,幾百年不見,原想與你敘敘當年的‘情誼’……罷了。”
他抬起頭,看著面前青黑色的巨大邪物:“——那便來戰罷!”
話音剛落!
兩人瞬間在半空中交匯,狠狠地戰成一團!
江宴秋一只手擋在額前,道袍下擺因為沖擊帶來的巨大氣流列列翻滾,下意識掐訣施加了一個防護結節,擋住身后那群昏迷的上玄弟子。
——這種級別的修士交手,不是普通人能插足其中的!
暗沉的天幕之下,飛沙和狂風卷作一團,打得驚天動地!兩人的動作幾乎都快成殘影,上一秒,六條手臂一齊重重地向白衣人拍去,宛如一朵巨大邪異的漆黑蓮花,將其層層疊疊地包裹其中,下一秒,猩紅色的靈光亮起,上面的兩條手臂瞬間被炸斷!
即使面對現在的月姬明,白衣人都能不落下風,甚至打得游刃有余。
江宴秋震撼地看著眼前這幕激烈的戰斗,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修為和神魂同樣強大的修士……
——若是他當年沒有遭遇過這些事,肯定也像劍尊一樣,如同支柱一般,牢牢支撐著上玄吧。
兩根手臂被齊齊斬斷,月姬明卻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陰冷地看著面前的白衣人,他曾經最疼愛的師弟。
“為什麼……要壞我的好事……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上玄……”
白衣人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般:“為了上玄?”
他的眼神無比冰冷:“月姬明,你怎麼有臉說出這番話的。
”他伸展雙臂,俯視著滿目瘡痍的仙山和無比痛苦、半死不活的上玄弟子:“你看看,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為了上玄麼?”
月姬明淡漠地看了一眼腳下——隨機選用了幾枚眼珠子。
無論是仙山,還是修士,倒影在他身體之上的無數只眼睛中,仿若螻蟻一般。
“魔氣……肆虐……上玄……需要乘虛境的大能坐鎮仙山……我是……唯一合適的人選……”
上玄已經幾代未有過乘虛境大能,化神境圓滿的他,是最有可能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這也是……其他人的意思……”
長老中,支持動用封印著的那枚邪異眼球,用秘法讓月姬明延長壽元沖擊乘虛的一派,不在少數。
白衣人露出一種無比奇異的神情:“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你還在下意識為自己開脫麼。睜眼看看吧,你口中‘不惜淪為邪物也要守護的仙山’,此刻正被你親手滅門——月姬明,自欺欺人,也不是這麼個欺法。”
但月姬明的臉已經完全被眼球覆蓋,無數雙記在一起的眼球冰冷地凝視著眼前的敵人,開始一齊瘋狂顫動!
——他這是準備如法炮制,直接吞噬掉白衣人的神魂!
哪怕知道白衣人修為比他高深得多,江宴秋依然沒忍住喊道:“小心!不要直視那枚邪眼!”
這玩意兒可是精神污染,絕不是簡單的物理攻擊!
白衣人身形頓住,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江宴秋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就要飛上前去把他拖走,然而下一秒,白衣人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神魂?師兄,我的神魂味道,味道如何啊?”
月姬明身上的眼球停止顫動,而是用一種更加陰冷,越發令人膽寒的視線,咕嚕嚕地凝視著白衣人。
白衣人暢快地笑了半天,才混不在意道:“當年我的神魂,早被你們喂了那眼珠子,如今的我,只是一抹因為怨恨徘徊在上玄的執念罷了。”
于是江宴秋看向白衣人的眼神更震驚了。
怪不得……那猩紅的瞳孔……那鬼魅一般的非人感……
也是了。
若他真是千年前的修士,怎麼可能不付出任何代價,現在還能留存于世呢。
白衣人哈哈大笑完,似是輕嘆了一聲。
然后從虛空中,抽出一柄染著無上光滑的長劍!
“倒是要感謝你們,當年沒舍得把我的劍一同銷毀……倒是便宜了我。”
“我們之間,也該做個了結了。”
他伸出那只蒼白如雪,骨節分明的手,重重地抓住了劍柄。
“——跟我下地獄去吧,師兄!”
隨著白衣人的那聲暴喝,劍光驟然大放!劈開青黑色的肉塊,漆黑的血液仿佛潮水般噴涌而出,仿佛熾熱的炎火般,一路勢不可擋地將那些眼球灼燒成焦炭!
無數眼球瘋狂地顫抖,從間隙中瘋狂涌出頂端如劍刃般鋒利的青黑長索,全數向白衣人涌去!
在令人牙酸的可怖聲響中,似乎有噗呲一聲輕響,細微得轉瞬即逝。
白衣人幾不可聞地悶哼一聲,表情絲毫不變,熾熱的劍刃一往無前,即將要將青黑色的巨人從胸口處橫斷斬成兩半!
江宴秋因為凜冽到刺眼的劍光被迫瞇起眼。
不只是他。
底下所有人,站著的、跪著的、躺著的、哭泣的、緊張的、激動的……
所有人都凝神屏氣,牢牢注視著白衣人,心臟狂跳不已。
這人……能成功嗎?!
白衣人表情分毫不變,即將劈到月姬明胸口正中的那枚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