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地底似乎也不太對……畢竟他們現在整個都是懸浮在半空的。
江宴秋深深嘆了一口氣,并未自己點上了一根蠟燭。
說好的只是參加完劍道大會就潤的呢!
下午辛辛苦苦比完劍!為什麼大半夜的不睡覺還要來這種地方!
他是真的巴不得比完大會火速回家。
……然而。
白日里那人瘋瘋癲癲的笑容和話語,總是不經意間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叫人心神不寧,無法放著不管。
因此那瘋子被拖走之前,江宴秋擋在前面跟上玄那幫人一本正經溝通的同時,反手在他身上悄悄灑了些尋蹤香的粉末。
這東西無色無味,只有持有配套的藥粉,才能聞到那股若隱若現的香氣。
循著這股味道,他才能在黑暗又廣闊的地底七拐八繞,找到白天那人。
沿著黑暗的石壁抹黑往里,不知走了多久,他正準備掏出一顆夜明珠,看看周圍的環境。
突然,一股氣流在耳旁脖頸拂過,江宴秋寒毛瞬間豎起,下意識地退開一大步!
難道被發現了嗎!
夜明珠幽暗的微光下,一張滿是臟污的臉孔映入他的眼簾。
——那人剛剛,竟就在離他不到一尺之處!
所以那股氣流,其實是他的吐息!
想到這里,江宴秋頭皮一陣發麻。
夜明珠照亮了眼前未知的黑暗。
……原來他們之間,還是隔著一道木質的柵欄的。
江宴秋松了口氣。
等等,所以剛剛那瘋子……是整張臉貼著柵欄,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看著他?
江宴秋:“……”
謝謝,更滲人了。
不知為何,在這空無一人的黑暗中,那人的瞳孔反倒不似白日里的瘋癲,反倒有種難以言喻的冷靜和漠然。
他歪頭道:“啊……白天的……嘿嘿嘿……好看……”
江宴秋已經適應了他的瘋言瘋語,沒太在意,反倒觀察起了地牢的柵欄。
這不是普通木頭,而是仙山宗門專門關押罪大惡極的犯人用的,比一般的玄鐵還堅硬,連利劍都很難劈開。上頭還繪制著無數符文,一旦試圖攻擊或劫獄,立即能作出反應防御,以及向負責看押的真人警告。
竟然這麼大費周章,這麼高的規模,只為了對付一個瘋子……
嘖,也不知這人白日是怎麼從這種地方破開重重禁制逃出去的,看來沒瘋前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正兀自研究著,耳邊絮絮叨叨的停不下來,江宴秋煩不甚煩,順口安慰了句:“先別急,在想辦法了。”
那瘋子像是靜了一秒,忽然吃吃笑道:“嘿嘿……你是不是……之前……過了……”
江宴秋:“……?”
一個字沒聽懂。
那瘋子笑的更開心了,前仰后合,還費力地把那顆臟兮兮亂蓬蓬的腦袋貼了過來,一眨不眨地看著江宴秋。
江宴秋:“……勞駕頭讓讓,擋著光了。”
“你看起來……感覺很好吃……嘻嘻嘻……”
他吃吃地笑道,無比開心。
“要是被月亮知道了……他不會放過你的。”!
第116章
試想一下。
大半夜,空無一人,寂靜漆黑的塔底。
一盞光線微弱的夜明珠,一個滿身臟污胡言亂語的瘋子。
披頭散發,瘋瘋癲癲,笑嘻嘻地說出了這番瘋話。
……是個人都得被嚇得不輕。
即使是還算經歷豐富的江宴秋,都下意識寒毛豎起,心中一頓。
……月亮?
這不是他第一次從這人口中聽到這個詞了。
——我的腦子……被月亮吃掉啦。
——要是被月亮知道了……他不會放過你的。
‘月亮’……到底是什麼?是這處處充滿詭異的望月塔?還是……上玄掌門月姬明?
他本來壓根沒指望能問出些什麼,卻沒想到如此猝不及防地聽到重要信息,江宴秋神色迅速一凜,追問道:“‘月亮’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你的腦子被吃掉了?”
那人卻不答,又自顧自吃吃地笑,像是瘋地更厲害了,手舞足蹈地發著癲,大喊大叫著旁人聽不懂的音節。
突然,漆黑的甬道盡頭,似乎傳來了腳步聲:“……誰在哪里?”
——糟了,這瘋子動靜太大,怕不是把上玄的巡邏弟子引來了!
江宴秋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反手將夜明珠收盡儲物袋,四周頓時漆黑一片,他身形一閃,藏匿到一處隱蔽的視線死角,將周身氣機收斂到最低,順便還給自己腦門上拍了張隱身符。
就在他做完這一切的下一秒,一道身影恰好從拐角走出來,提著一盞燭燈緩緩走來,停在關著那瘋子的木柵欄前。
“左玉,你又在喊什麼?”
竟然是白天遇到過的為首的上玄弟子。
倒是碰巧,今晚撞上他巡邏。
要是旁人,可能只當左玉瘋病又犯了,但江宴秋第一眼幾乎就能判斷,這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他后背緊貼著墻根,一動不動,好似已經跟空氣融為一體了。
那位左道友自然不可能回應他的話,只是嘻嘻笑著,還從柵欄中伸出手,想去夠那人手中的燭臺。
那人一動不動,蠟燭的火焰在他漆黑的瞳孔中無聲跳躍。
他深深地看著對面披頭散發、滿身臟污的瘋子,忽然道:“……你是想告訴我些什麼嗎?”
“……你是真的瘋了嗎?”
一片寂靜。
江宴秋下意識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