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有人當即做起了生意,讓興致高昂的圍觀群眾下注,賭誰才會贏得最后的勝利。
謝輕言一眨不眨地看著比試臺上的江宴秋,看著他們眼花繚亂的酣斗。
少年劍修劍花翻飛,神色冷靜,嘴角甚至還因為過于優秀的對手噙著一絲笑意。
劍袍翻飛,像極了將要展翅翱翔九天的鳳凰。
于是……不,應該從更早之前開始。
他的眼中便只能看得下那人了。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跟王湘君笑道:“這江宴秋似乎是你的同門吧,湘君仙子看得這樣認真,不下注玩兩把嗎?”
王湘君眼神淡淡地瞥過去。
于是那人瞬間噤聲,在他如霜的眼刀和強大的氣場下灰溜溜走了。
王湘君拿出一只做工精巧的儲物袋。
直接扣在已然搭好桌子,正不斷吆喝的修士面前。
對方熱情道:“仙子,您看中哪位了?”
“一萬顆上品靈石,押青衣那位。”
他淡聲道。
.無論底下起哄的、看熱鬧的、借機學習的有多熱血澎湃,都半分進入不了場上兩人的眼中。
此時的比試臺上,江宴秋和孫茂時都已入無人之境,頭頂的旭日都被厚重的烏云覆蓋,劍意濃烈到極致,原先光潔無暇的白靈玉臺上充斥滿細小的劃痕。
孫茂時的劍已經快到極致,劍身甚至幻化出虛影,是一劍,又如萬劍。
而這萬劍從四面八方涌來,瞬息之間,就即將包圍江宴秋,將他釘死在原地。
江宴秋半斂著眉目,眼中倒影著萬千劍影。
越來越近,近到似乎已經無路可逃。
下面所有觀戰劍修都提著一口氣,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兒。
——尤其是剛剛才押了他獲勝的,簡直緊張到快心梗了。
不少人偷偷看向王湘君。
——剛剛這位有錢又貌美的苦主,整整押了一萬顆上品靈石。
什麼概念!做夢都不敢夢到這麼多錢!
然而轉念一想,這位可是瑯琊王氏的大小姐,板上釘釘的下任家主。
——嗐,大小姐高興就行。
王湘君卻對那些目光視而不見,眼中只有場上,似乎被逼到絕境,束手無策的江宴秋。
其實那幾秒,作為視線的焦點和中心,江宴秋本人并未思考太多。
啊,他心想。
昆山玉碎……昆山玉碎。
江宴秋微微一笑,心境無塵。
——原來那位江氏前輩,是這個意思。
這第三式,本就是要在陷入絕境之時,才能徹底領悟的劍法啊。
鳳鳴直指長空,烏云翻涌,仿佛在醞釀一場盛大的暴雨或勝利。
峰回路轉,劍光如虹。
磅礴到吞噬一切的白光亮徹整座比試臺,過于強烈的劍光席卷了一切,所有人都不得不微瞇起眼,才能不被這盛大的劍光灼傷雙目,連同他對面的孫茂時。
不破不立,是以劍出。
白光散盡。
眾人急忙揉弄雙眼,想要第一時間確認最終的勝利者花落誰家。
江宴秋和孫茂時遙立相望,彼此的劍都直指對方。
良久。
咣當一聲脆響。
有劍墜落在白玉臺面上。
孫茂時靜靜地看著江宴秋,終于露出三年來,唯一一個,也是最真心的笑容。
“……是我輸了。”
“恭喜你,江宴秋。”!
第114章
白天比完固定的兩場,閑暇時江宴秋連別院的門都懶得出。
上玄著實是太白了,逛得人眼睛疼。
因此他有空了就回別院,喂喂魚,看看花,生活規律得有些離譜了。
直到這天,相凝生找上門來。
.江宴秋無情拒絕:“不了,多謝,相道友。”
相凝生身形搖晃,備受打擊,委屈道:“我還一句話都沒說呢!”
江宴秋:“……好吧,你說。”
語氣非常之敷衍,還有一絲微妙的牙疼。
相凝生就像被擼順毛的白色小狗,尾巴立即支棱起來:“咱倆認識這麼久,都沒什麼機會好好敘敘舊,之前在芙蓉鎮的時候,我就說要招待你來我們宗門作客來著,這次這麼好的機會……”
他開心道:“我帶你在上玄逛逛吧!”
江宴秋:“……”
十分感動,然而拒絕。
……沒拒絕得了。
相凝生的笑容實在太刺眼了,仿佛生來就不知道閱讀空氣為何物,要是被人拒絕,還會露出十分傷心的表情。
良心隱隱作痛的江宴秋:“……行叭。”
牙更疼了。
.上玄雖是漂浮在萬丈高空之上,但因為占地面積過于廣闊,其上之人一點也感覺不到漂浮和顛簸,每一處都如踩在實地一般。
當年開山立派的首任掌門,據說是一位厭倦了凡世塵俗,只想避世不出的隱士大能,以無上偉力讓自己的地上宮殿騰空而起,之后又耗費了幾百年的光景,才打造出了上玄的雛形。
他修的原是有情道,卻被“情”之一字傷透了心,一夜之間華發叢生,斬斷自己一臂的同時,自此改修了無情道。
自那之后,修真界就很少聽到他的名諱了,只是沒過個幾年,他都會施以易容之術,行走在大陸各洲,挑選有緣的凡俗幼童帶回座下教養。
當年學《昆侖簡史》的時候,江宴秋學過這段。
他望著星落密布、如同懸浮在空中孤島的座座白色宮殿,心中不由感嘆。
也不知每年要耗費多少靈石符咒,才能讓這麼一座龐然大物長久地懸浮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