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光中笑了一下。
“干得挺不錯的嘛,小弟弟。”
他的半邊身體已經虛幻泛白了,有些可惜地說了句:“還沒來得及問你的名字呢,不過……算了。”
他笑瞇瞇地朝江宴秋揮了揮手,用白光中僅剩的那只胳膊:“再見啦,小弟弟。至于鳳凰劍法嘛——希望你永遠也不用真正掌握第四式。”
幻境破碎了。
江宴秋費力地大口大口喘著氣,瞳孔都變為純粹的金色。
他體內的鳳凰血仿佛都因為剛剛的那一劍而沸騰,過了許久才漸漸平息。
原來這劍法,真實使用起來竟然是這樣的……
江宴秋十分復雜地站在原地的白光中。
沒辦法,這劍法他都練到第三式了,還處于自學成才的階段,身邊也沒人指導指導,“恩師”還在江氏的藏書閣里呼呼大睡呢。
他冥冥之中忽然有所預感。
幽冥寒曇為他制造的這些幻境,應該也快到尾聲了。
他喃喃自語:“所以接下來……應該是最后一個了?”
白光散去。
那人手握著劍,長發用青玉簪束起。
江宴秋瞳孔微微收縮。
少年轉過身,神色冷淡。
竟然是……
少年時的劍尊。!
第106章
江宴秋握著鳳鳴,滿眼震驚地看著對面那人。
冷淡的眼神,青澀的眉眼,手指上被劍柄磨出的薄繭……
分明就是縮小版的劍尊大人啊!
簡直……未免有些……
太可愛了吧!
江宴秋心中無聲尖叫,腦海中飛速閃過一系列大逆不道的想法。
這個年紀的郁含朝,不過將將十六七歲的樣子,側臉的棱角都不甚分明,道袍的材質也十分一般,較后來當上劍尊后自然差之遠矣。
江宴秋甚至眼尖地注意到,對方線條流暢分明的指骨,還泛著淡淡的紅色,像是剛在哪里的冰天雪地挨過凍一般。
原來劍尊大人這麼年輕的時候就曾來過觀劍洞,甚至這個年紀的劍意和劍法,就有被收錄進幽冥寒曇的資格。
著實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看著對方那張冷淡中有些驚訝的小臉……
這也太可愛了吧啊啊啊!
江宴秋心中難以抑制地泛起一陣憐愛之意,甚至想瘋狂揉搓小郁含朝的臉蛋。
要知道,在他們這代人有記憶、能識字以來,劍尊就已經是“完全體”了。
冷漠、威嚴、強大,代表著戰無不勝、無可匹敵的力量。
甚至江宴秋本人見過的郁含朝,也總是游刃有余,無比強大,萬事萬物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而現在……
小郁含朝謹慎地握著劍,質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此處?”
留在幽冥寒曇幻境中的,只是一抹執著又頑固的記憶碎片。
很多人甚至意識不到,自己并不是靈體本尊。
他語氣淡然,緊握著劍的手卻出賣了他。
哦豁……
江宴秋雙眼微微瞇起,簡直要壓抑不住內心的壞心思。
這是什麼?少年版劍尊?欺負一下(……)
這個時候的郁含朝,甚至還沒有得到自己日后名動天下的佩劍,“十大名劍”之一的寒霜。
他手里的,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劍。
江宴秋眼珠子一轉,故意裝出一副同樣焦急的樣子,壞心眼道:“你沒聽說過嗎?這是只有向陌生人說滿一百句真話才能出去的小世界!”
小郁含朝:“……?”
他緩緩道:“這玩笑并不好笑。
”
江宴秋心里簡直要笑瘋了,故意挨挨蹭蹭挪到郁含朝身邊,逼真地“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捂著胸膛,凄涼道:“我騙你做什麼,你看,這就是我先前說了假話的代價。”
——實際上,那口血其實是先前跟人打斗受的內傷,早就好了,只是一口濁血罷了。
但他這幅凄慘的樣子和悲涼的語氣,估計還真把涉世未深的年輕劍尊騙了過去,誰看了不痛斥一聲人心險惡。
少年劍尊明顯嚇了一跳,本來還因為江宴秋的接近肢體僵硬,恨不得把人一劍掃出三丈遠,現在也只得強行忍了下來,甚至還主動扶了江宴秋一把,猶豫著問道:“你……沒事吧?”
江宴秋簡直要笑瘋了,把半張臉埋在袖子里,瘋狂咳嗽來掩飾自己下一秒就要笑場的演技,差點沒把自己咳斷氣。
好不容易緩過這陣兒,他露出個無比嘆息的神情:“無妨,像我這種對修真界沒什麼貢獻,一輩子都默默無聞一事無成的人,死也就死了,把我卷起來往路邊的亂葬崗一丟就行。但少年你這麼年輕,還這麼年輕有為,可千萬不能步我的后塵啊。”
他拿出畢生十二萬分的演技,嚴肅地看著郁含照:“在這方小世界,一定不能有半句假話,知道了嗎?”
郁含照:“……”
他勉為其難地“嗯”了一聲。
竟、竟然真的信了……
江宴秋心里已經笑得快不行了,扯了扯郁含照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并排坐下來。
有一說一,劍尊的私人輔導他都享受過不知道幾百次了,別人眼中天大的餡餅兒、世間絕無僅有不能錯過的機會,他倒十分奢侈地不是很看重。
此時此刻,疲憊突然后知后覺地涌上,他只想在這方幻境的角落坐一會兒,跟少年劍尊天南海北、漫無目的地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