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微麻木的疼痛傳來。
江宴秋就這樣仰躺著。
手腕處的傷口已經不疼了,就是有點濕漉漉的,還有點癢。
他腦中不合時宜地回想起前世時被熱情的大金毛撲倒,賣力且歡快地舔舔手。
這是狗嗎……
良久。
他嘆了一口氣。
拉下衣領,露出一截雪白的頸段。
摸到了郁含照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尖牙,好些好奇地戳了戳。
對方似乎下意識地想要后退。
然后被輕輕地撫住了對方的后腦勺,往下按了按。
“喝吧喝吧,管夠。”!
第101章
氣氛有些些微微的尷尬。
江宴秋掩飾性地咳了一聲,待血止住之后,理了理凌亂的衣襟。
“這……你還好嗎?”
明明被吸血的人是他,副人格的神情卻格外復雜,一言不發地死死盯著他。
哪怕他理一理衣領,視線也隨著他的動作立即轉動。
江宴秋:“……”
氣氛怎麼這麼怪。
其實副人格還是相當有分寸的,總共也沒吸多少血,至少他現在頭不暈眼不花,半點事兒也沒有。
但看他這幅表情……好像把自己怎麼了似的。
江宴秋把領口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脖子上快要愈合的血痕,有些一言難盡地拍了拍副人格的肩,反過來安慰道:“我這是自愿的,而且也沒什麼要緊,就當義務獻血了。”
副人格歪了歪頭。
這幅表情出現在這張禁欲的臉上,簡直是絕殺。
“你就不怕,我沒控制住自己,把你吸成人干嗎?失去全身血液而亡……可不是什麼舒服的死法。”
江宴秋心道:謝邀,已經有過這種經歷了,著實不太美妙。
他認真地反問道:“可你沒有這麼做,不是嗎?”
他割開手腕給人喂血時,對方憋得眼睛都變成金色了,額頭上和手腕上青筋暴起,卻依然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的說辭,顯然沒什麼說服力。
更何況后來,對方一只手就能把他整個人都制住,依然只敢卑微地舔舔快要愈合的傷口,絲毫沒敢往別的地方下手。
……看著怪可憐的。
江宴秋十分心大道:“我主動的,喝都喝了,就別糾結了,早點吃藥才能好得快。”
副人格:“……”
那副總是帶著戲謔嘲諷的惡劣笑意,像是面具一般被摘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江宴秋這才發現,他不笑的時候,其實跟劍尊本人是很像的。
他剛想說什麼,就見副人格眼睛一閉,干脆利落地昏了過去。
江宴秋:“……?”
什麼情況?!
不是說鳳凰血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療傷圣藥嗎?怎麼還能把人毒死了呢?
他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探了探鼻息。
……好灼熱。
不光是呼吸,哪怕隔著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到劍尊散發出的熱度。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臉,再摸了摸對方的額頭。
好燙。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
——該不會是,太補了吧?
仔細一想,確實很有可能。
就連他自己,闕城決戰之際三番五次掏空靈力,經脈都差點受損,回來后雖然有鳳凰血的療傷作用,也高燒了一場。
所以劍尊現在……也是這個情況?
聚陰陣陣眼前的那一劍,再加上積年累月獨自鎮壓魔氣。
此時被灌了這麼些鳳凰血,估計道體正在自我修復的過程中。
想到這里,江宴秋連帶著看副人格都憐愛了不少。
雖然他嘴里向來沒幾句真話,還老愛嚇唬鳥。
但他跟劍尊……本就是同一個人啊。
俗話說,送佛送到西。
江宴秋費力地扛起高燒昏迷不醒的副人格。
……好家伙,真沉啊。
穿衣時不顯,他扛起人來才發現,對方身上全是硬邦邦的肉,硌得他肩胛骨都有些疼。
上次跟劍尊這麼近距離接觸……好像還是從芙蓉鎮,劍尊把他抱回來那次。
可惜他那時已經失去意識,幾乎沒什麼感覺。
劍尊本尊的身體,跟小師叔真的很不一樣啊。
郁慈比他還“小”上一歲,身形雖不單薄,卻還是清秀冷漠的少年模樣。但劍尊本尊……則完完全全是成年修士給人的威壓了。
扛著比自己整整高了一個頭的人,江宴秋差點累斷氣,才把人扶到了白玉床旁。
說實話,這床硬到一定觸目驚心的地步了。
他都有些擔心會不會把人硌死。
因此,他又勞勞碌碌地把床擦擦干凈,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天蠶床墊,把柔軟舒適的枕頭拍得蓬松,才將人扶了上去。
“呼……”
好家伙,江宴秋累得擦了把汗。
照顧病號也太不容易了。
但當時劍尊救下他又把他帶回昆侖后,也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好幾天……
想到這里,江宴秋又心情復雜地掐了個清水訣,把毛巾浸泡后擰干,搭在了郁含朝的頭頂。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吧。
搞完這一通,都過去大半天了。
江宴秋決定看會兒床。
畢竟病人醒來后頭疼腦熱想喝口水都喊不到人,那種感覺是很凄涼的,還是不要對副人格做出這麼殘忍的事了。
……
日暮西斜。
白日最后的余暉灑下,寂靜的殞劍峰上,郁含朝突然動了動手指。
他將自己頭上的東西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