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他壓根甚至沒有動用靈力。
只是每日早起在問道峰晨跑、在殞劍峰練劍,鍛煉出來的臂力。
就足以把對面這個酒肉飯桶揍得頭都抬不起來。
所以你看,維持正義也好,做人群中那個“出頭鳥”也好。
——站出來,保護弱者,就是這麼簡單。
“你剛剛還說什麼來著?”他掏了掏耳朵,“‘逛過的窯子比人吃過的飯都多’?”
“天哪,那你也太臟了吧。像你這樣的不守男德的男子,將來哪有好人家的姑娘看得上你?給我剃發出家好吧!”
這話簡直不可謂不誅心,尤其是在場很多女子,從小到大、多多少少聽過這樣類似的、飽含輕佻和不屑的話語。
被江宴秋表情如此夸張地反問過來,不少人都被逗得忍俊不禁。
“好了,人也揍了,今天就先放過你了。”江宴秋拍拍手,大發慈悲地站起身,“以后再讓我在大街上看到你調戲人家姑娘,保證你臉腫得比今天還大,懂了麼?”
沒辦法,殺雞儆猴屬于是。
他本來也懶得揍這麼多下——自己手還揍得費勁呢。
但他任務完成后就要回昆侖復命,不給對方留下點心理陰影不行。
至少記住這頓打,半年不犯事兒……
“小師叔,抱歉抱歉。”他雙手合十道,表情誠懇又無辜,“本來真沒想多管閑事的。”
“無妨。”郁慈淡聲道,“你做得很好。”
江宴秋趕忙把楚師兄接過來——真是對不住小師叔,剛剛為了替人出頭,拜托他扛了半天的楚師兄。
楚辭閉著眼,痛苦地嘔了一聲。
奈何晚飯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了,什麼也沒吐出來。
啊這,也對不住你,楚師兄。
江宴秋決定對楚師兄好一點,待會兒給人定個大點的套房……
今晚光喝酒了,飯也沒吃幾口……要不回了別院去廚房整點宵夜好了……
他愉快地在腦中盤算菜譜,卻聽見身后,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響起:“是你嗎……”
“宴秋。”
.哎。
江宴秋心里微嘆口氣。
他真的最怕的,就是這種場景。
那人對著他的背影,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又執著地說了一句。
“我知道是你。”
這次是陳述句。
“……你跟從前,一點也沒有變。”
江宴秋扛著楚辭,轉過身來。
他這才發現,對方有些瘦削柔弱的身影,竟然在微微顫抖。
“……嗯。
“好久不見了。”
他神情有些無奈,或者更多的是感慨,語氣卻很溫和。
江宴秋突然想起來,以前有次拐騙樓里的姑娘跟他去買陳婆婆的鴨血粉絲。
他一個人端不了那麼多,幾塊飴糖收買了對方,陪他大碗小碗地端了高高一疊,兩人偷偷從后門溜回樓里。
那次小鵲仙很生氣。
卻不是生他的氣。
江宴秋自掏腰包,花了大價錢(當然是熬夜陪富商打胡牌掙的錢)請城里有名的教書先生,教樓里的姐妹們寫字。
那丫頭年紀小,不愛學,正巧逃課,才被江宴秋逮到了當壯丁。
小鵲仙雖然總愛冷臉,卻很少這麼生氣,將對方罵得狗血淋頭。
“你知不知道先生有多難請,一節課要花多少錢?你知不知道女孩子不讀書、不認字的后果?你知不知道,樓里許多姐妹從前過的什麼樣的日子?”
小鵲仙閉了閉眼,才繼續說道:“被親叔叔賣進青樓里,去服侍那些年紀比你爹都大的老男人!”
小丫頭被嚇傻了,呆呆的一句話也不會說。
“你是不是記吃不記打,我還說歹說分不清,還想去過以前那樣的日子?行,你今天只要給我一句準話,往后我再不管你,隨你愛做什麼去!”
那小丫頭只是那日恰巧犯了懶,被小鵲仙罵得這樣兇也不敢還嘴,甚至還哭著揪著對方的裙子布料,哭得氣都喘不上來:“鵲仙姐姐,我不是故意不聽你話的,以后再不敢了!嗚嗚嗚你不要不管我!”
——她是分得清好賴的。
雖然年紀小,但誰一邊罵她一邊又是真的為她好,誰笑瞇瞇地給她一口熱飯吃,轉手把她賣進青樓回家數錢……
她心里門兒清呢。
江宴秋尷尬不已,但人是他帶出來的,只得硬著頭皮把人擋在身后挨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是我把人拐出去的,不關她的事。”
他發誓他真的沒想影響人家學習啊,只是考慮到素質教育,勞逸結合,見人小姑娘學得一臉菜色快吐了,才想著把人帶出來透透氣的。
誰知道頭回作案就被大家長抓了個正著,兩人一起被罵得狗血淋頭。
小鵲仙卻瞪他一眼,轉身走了。
獨留江宴秋一人摸不著頭腦。
.后來,江宴秋也老老實實跟人道歉了。
自己不應該為了一己私欲影響大家的學習進度,應該鼓勵大家用功刻苦,努力拼搏云云……
說到后來,小鵲仙自己先繃不住了,噗嗤一笑。
她眼神里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才慢悠悠道:“算了,念在你是想為大家改善伙食,這次不怪你了。”
“你啊……保持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
江宴秋把人哄好,明智地把“其實是為了照顧陳婆婆的生意”這句話咽回肚子里。
.小鵲仙很倔強地看著他,脫口而出的第一句竟然是:“為什麼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