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然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但的確是存在這種可能的。
魔物的存在形式、寄生方式多種多樣,有魔魅那樣,占據凡人死去的尸身后,以吸食活人精氣為食的,自然也有偽裝成人胎,借人類母體托生的魔物。
早在昆侖出發來闕城之前,他便已經考慮過這種情況了,因此特地從儲物袋中翻出了一件壓箱底的靈器——作用跟相凝生的清心鈴有些相似,接近人身后,若是這人有被魔物寄生或浸染的跡象,玉石便會變為黑色。
江宴秋掏出一塊玉玦,這東西形如環而有缺口,缺口處閃著瑩瑩白光,通體均是溫潤的玉白色,看著再正常不過。
釋真道:“江施主是已經試驗過了嗎?”
江宴秋點頭:“初見時試探了一下,沒有什麼異常。不過當時礙于其他原因,沒能挨得更近一些。”
雖然他也不知道貼貼能不能讓這玉玦測得更準一些。
釋真大師沉思片刻:“不,江施主考慮得很周到了。即使是讓慧凈他們來,也不見得做得更好。”
江宴秋哪好意思跟人家師侄相比,連忙謙虛了一番。
釋真捧起茶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依貧僧看,江施主若是有機會接近這位喬夫人,能取到她的指尖血才好。”
江宴秋愣了愣:“……指尖血?”
“不錯,”釋真道:“十指連心,原本是取心頭血最穩妥,但一來難度太大,不太現實,而來對孕婦傷害也大,若是能取到指尖血,也足夠替代了。”
這江宴秋還是頭一回聽說,畢竟那玉玦也沒個說明書什麼的。
指尖血啊……他點點頭:“多謝大師,我試試看。
”
“施主不用道謝,”釋真溫和道:“哪怕不牽扯大宛皇室血脈,此事若是真有隱情,也非同小可。眾生平等,若是能救人一命,更勝造七級浮屠了。”
江宴秋一怔。
沒想到釋真大師竟會這麼說。
果然,高僧就是胸懷慈悲啊。
他甚至能看到金燦燦的蓮花紋在對方身后隱隱若現(……)
之后,幾人又寒暄了幾句,釋真大師客氣地問候了他們掌門跟幾位真人,江宴秋也都一一回答。
天色不早,寺中事務如此繁忙,江宴秋也不好意思占用對方太多時間。看時辰差不多了,便主動提出告辭。
“兩位施主慢走。”釋真站起身,召來一直在屋外等候的小沙彌,“慧空,送客吧——對了,順便將我的苦杏茶給江施主打包些帶走。”
江宴秋:“……”
那就大可不必了大師。
見他面有菜色,釋真這才微微一笑,不像那個總是悲天憫人的高僧了,倒像個尋常人家的老頑童。
“之前在秘境,慧凈他們受你照顧了。”
江宴秋一愣,隨機道:“嗐,我也沒出太大的力,當初少林弟子照顧我也很多。”
他還記得當時有人想強行闖入他的幄帳,還是慧凈他們在結界內圍坐了一圈,把那些不懷好意的別派弟子震懾住了。
釋真卻是微微一笑:“也罷,江施主是有大慈悲的。”
“……”
你們出家人真的很會講話誒。
在釋真大師的目送下,江宴秋跟郁慈拜別了小沙彌慧空,沐浴著夕陽下山了。
“小師叔,你覺得,釋真大師會跟此時有關嗎?”
郁慈微微偏頭看他。
江宴秋卻不等他回答,自言自語:“……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
“是麼?”
江宴秋摸摸下巴:“也可能只是我的直覺吧。”
今日他在交談中也淺淺試探了對方一番,要麼是釋真的確毫不知情,要麼……對方這偽裝也太天衣無縫、滴水不露了。
要真是這樣,這種幾百年的老狐貍,早就修成精了,江宴秋這點城府,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但他就是有種直覺。
釋真大師應該不是個壞人。
就跟他心底里認為喬夫人并未紅杏出墻一樣。
“哎,”他不禁嘆了口氣:“可是這樣,線索就又斷了。”
還能是什麼原因呢?
……要不,今晚就偷偷潛入喬夫人閨房扎她手指試試看?
他有些心虛地想。
阿彌陀佛,對不住了喬施主。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郁慈淡聲道,“再不濟還有我。”
嘿嘿,小師叔,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江宴秋略略放下心來,“小師叔,我們晚上去吃城西的酒釀圓子吧!”
郁慈看著他,似乎有些無奈,但細看去時,眼底有有些縱容:“今日買了那許多還在后廚放著,還有肚子吃酒釀圓子麼?”
“小師叔,你不懂。”江宴秋煞有介事道:“人類的甜品是裝在另一個胃里的。”
郁慈:“……”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歪理邪說。
寬闊的街道上,沿街的酒肆燈籠已經亮起,賣夜宵的小攤販也開張做生意了,開始賣力地吆喝。
成功說服郁師叔,江宴秋正喜滋滋地盤算到了店里是叫只鹽水鴨還是桂花鴨。忽然一抬眼,一道無比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他漸漸停下腳步,驚訝得差點失去表情管理。
郁慈也停下,微微皺眉:“怎麼了?”
江宴秋震驚地望著不遠處一道人影:“那、那不是——”“楚辭楚師兄?你怎麼會在這兒?”
.時隔經年。
江宴秋著實沒料到,竟會在此時此地跟楚辭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