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慈怔怔看著他,過了良久,才垂下眼,說道:“既然如此……就沒有同時以你同劍尊為主角的話本嗎?”
江宴秋一臉沉痛:“……不僅有,還很多。我已經放棄治療了。”
“你看到那些……心中不會感到不適嗎?”
小伙幾,你怎麼回事,我看你對劍尊的成見還是很大啊。
江宴秋下意識維護道:“寫就寫唄,這有什麼的,被人寫進話本里又不會少兩塊肉。劍尊大人本人被編排了都不在意,我難受什麼。”
郁慈瞳孔微微放大,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江宴秋十分自然地接上了后半句:“反正都是假的,身正不怕影子歪。”
郁慈:“……”
江宴秋耐心為他解釋這里頭的彎彎繞繞:“小師叔,你不懂,有時候讀者磕CP,只是磕的那種感覺和氛圍而已,嘴上喊著‘好真好真’,其實多半心里也知道是假的。咱們大度一點,置之一笑,也就過去了,越坦蕩她們越知道是假的。反而有些人,被磕了點CP就有人舉著火把燒他屁股似的,又是焚尸滅跡又是毀壞書籍,還有心眼兒小的追殺到人家門口的,這又是何必呢,越是緊張兮兮就越表明心里有鬼,此地無銀三百兩罷了。”
郁慈:“……受教。”
江宴秋:“就比如我跟劍尊大人,明眼人都知道絕不可能是真的,我這時候緊張兮兮地湊上去解釋,反而怪怪的。反正假的總不可能變成真的,以后我或是劍尊大人有了對象,這對‘CP’自然而然也就塌房了。”
郁慈突然“騰”地站起身,把江宴秋嚇一大跳:“怎麼了小師叔?”
“……沒什麼。”硬邦邦說完這三個字,郁慈便頭也不回地去船頭操控飛舟了。
……奇奇怪怪。
江宴秋看著他低氣壓的背影一臉莫名,撓了撓頭,繼續把《仙火》拿出來看。
追連載,真痛苦,嚶。
.“目的地到了……還未睡醒麼?”
江宴秋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面前之人微微俯身,而自己身上,正蓋著一件外袍。
……而且很明顯是郁慈的外袍。
外袍上已經有了淡淡暖意,明顯被他蓋了良久了。
他連忙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把衣服疊好遞給郁慈:“不好意思啊小師叔,我竟然睡著了,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
郁慈接過自己的外袍:“無妨,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江宴秋一邊打哈欠,一邊伸了個懶腰:“不用不用,我們下去吧,讓五皇子那邊久等了也不好。”
他主要也擔心時間久了,那位疑似讓五皇子成為綠帽俠的姑娘會不會被痛下殺手,遭遇不測。
郁慈點頭,沒說什麼,將飛舟輕穩停下。
為了不太過引人矚目,他們將飛舟停在城外,而不是人口稠密的闕城城內——不然,若是被凡人看到仙師降世,少不得大呼小叫,甚至跪地朝拜的。
或許有的修士很樂意看到這種場景,甚至故意在鬧市口、凡人眾多的地方施展仙法、引人矚目,但顯然,江宴秋和郁慈都不是那樣的人,自然是越低調越好。
將飛舟降落在郊外,他們預備徒步進城。
叢林人跡罕至,走到官道上,行人從逐漸三三兩兩多了起來。
看著或拖家帶口,或獨身一人,背著少得可憐的行李的凡人們,江宴秋微微皺眉。
這些人衣衫襤褸,赤裸著的手腳都滿是臟灰,面容麻木,只是隨著人流向前,隊伍寂靜得可怕,唯一有點聲響的,還是孩童幼子的哭聲。
這些人普遍都瘦骨嶙峋,肋骨間的皮肉深深凹陷,肚子卻很大,突兀地鼓起,尤其是幼童,細細的脖子上支著個大大的腦袋,肚子也是懷了孕的婦人一般大,手腳都細,這般怪異的模樣,讓人簡直忍不住擔心那纖細的脖頸和手腳能不能支撐這樣的重量,稍有不慎便折斷了。
江宴秋知道,這是餓了許久的人才會出現的癥狀。
——闕城可是大宛的皇都,就連闕城城外都有如此多的難民了嗎?
江宴秋心情有些沉重。
為了避免引起騷亂,兩人略施法術,隱去了繁復的仙袍,換上了一幅同平民差不多打扮的裝束。
即便是這樣,兩人匯聚到隊伍中后,依然無比顯眼。
因為他們的臉太干凈了。
尤其是江宴秋——一個人眼神澄澈是裝不出來的,那是從小精心養大,未經受過什麼磨難的人才有的眼神。
換作一個絲毫不了解他的陌生人,估計絕對想不到,這人曾經在傳言中殺人放火不吐骨頭的魔尊滾過一圈,還差點死過一次。
因此……他們理所當然地被盯上了。
貧窮和痛苦當然不會只孕育出同情和善良,更多情況下,那是罪惡和冷血的溫床。
極端困苦的條件下,為了活下去,人性與獸性的界限會模糊不清。他們的很多所作所為,犯下的罪惡,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甚至難以想象。
“大哥,就是那兩人了吧,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十幾米外,幾個壯漢抱團組隊,眼神陰暗地盯著江宴秋跟郁慈的背影,其中一人低聲詢問著領頭人,也就是一位刀疤臉。
這幾人雖然瘦,卻生得十分結實,手腳也有力,明顯是來時路上不太缺吃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