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道:“我是在想,一個人要如何做到,像你這樣狗的。”
蕭無渡的表情裂在原地。
在幻陣中,江宴秋終于能毫無顧忌地抒發自己無窮無盡的怨氣:“你他媽神經病啊!對喜歡的人不能長嘴好好說麼!都多大年紀了還玩兒強取豪奪虐戀情深替身情人那一套!你以為自己十八呢啊?!你倆談個戀愛不把第三者牽扯進來會死啊!又不喜歡‘我’還要拿人當替身用來讓人吃醋讓兩個人為你傷心很好玩麼!一逼吧你!”
蕭無渡有生以來頭一回見他這幅面孔,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深吸了一口氣,身形都晃了晃。
把話都罵出口,兩年來戰戰兢兢扎小人的怨氣終于一掃而盡,江宴秋舒爽地松了口氣,道心都清明了許多。
他心神流轉,在“蕭無渡”和“白穆清”震驚的眼神中,原先的形象仿佛花瓣般虛化了,重新凝實時,已然是那個身著杏色道袍,腰間門佩劍,烏發束起,出塵明月般難以攀折、芝蘭玉樹的江宴秋。
他抽出鳳鳴,靈力不斷運轉暴漲,勾起一抹笑來:“再會了。”
——利刃劈下,撕破萬丈虛妄!!
第36章
隨著飽含凌厲劍意的一劍,雅致的院舍如紙糊一般,被卷入劍氣之中。“蕭無渡”和“白穆清”宛如兩個紙片人,神情凝固在最后一刻、混合著震撼和驚艷的復雜神情,飛灰一般消失了。
天地間只剩下一片純白的空間。
江宴秋懸浮于正中,不見天地,不見日月,只有茫茫一片白。
他冷笑:“怎麼,一計不成,后面還有什麼等著呢?”
無人回應,光芒陡然大盛,他下意識閉上眼——場景一變,他已經被投入到一個新的幻陣中了。
江宴秋無情嘲笑:“得了吧,哪有一陣不成,還要第二個才能把人困死的道理?”
不顧他的吐槽,第二段劇情就這樣開始了。
這次周圍的陳設很是陌生,不是蕭無渡那處奢靡行宮。清雅的靜室中焚著熏香,窗欞旁的籠子里懸著幾只畫眉鳥,臥榻屏風繪著侍女圖,活脫脫一幅人間富貴景。
倒是稀奇。
不過萬變不離其宗,江宴秋只準備靜坐以待,以不變應萬變。
“宴秋?你怎麼在家中,今日學監已經下課了嗎?”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傳來,雖是沉穩威嚴,語氣中卻帶著藏不住的寵溺。
……便宜大哥江塵年?
來人穿著一身月牙白的常服,冷峻的眉眼像極了鐘鳴鼎食之家的人間貴公子,在外人前威嚴冷漠,只有面對胞弟才會展露心底罕見的溫柔。
呵,這次又是玩的什麼花樣?
江宴秋面上不顯,說道:“學監呆著甚是無趣,我逃學先跑了。”
卻不曾想,一向最重規矩的江塵年,卻是微微一嘆:“你啊你,玩鬧的心思能有半分放在功課上,我就滿意了——罷了,今日我難得回家,帶你去吃新開的那家味滿樓。”
啊?這特麼是江塵年?也太OOC了吧!
江塵年對胞弟驚悚的目光仿若未覺:“這次逃課的事情,我會替你瞞著母親,但可不許再有下次。”
好家伙,連宣夫人都還活著呢。
見江宴秋不答,他面色微沉:“你逃課,是不是又跟那姓蕭的鬼混去了?我說過多少次,他那樣風流的世家子弟你把持不住,有權有勢又如何?他要是不與那坊間的醫士白穆清斷了聯系,我定是不許他踏入我們江家半步的。
”
江宴秋:“?”
姓蕭的?……蕭無渡?這又是玩的哪一出?
畫面一轉,華燈初上,圓月高懸,氣派的江府人聲鼎沸,小廝婢女臉上都掛著和樂洋洋的喜慶笑容:“老爺可算是回來了。”
“是啊,平定北疆有功,護佑一方百姓安居樂業,誰不夸我們承恩侯勇猛忠義?聽說圣上都龍顏大悅,要大大封賞咱們家呢。”
“那是,老爺和夫人恩愛有加,二十多年來府上從未納過一妾,世子驍勇善謀,小公子又出落得如此標致,天底下哪里尋得這麼圓滿美好的人家。”
江宴秋被婢女帶領著往前院走,那婢女十五六歲的樣子,生得清秀可人,轉過頭來俏皮一笑:“小少爺,老爺雖然在外征戰,心里可念著您了。這不,一回來就嚷著要瞧瞧多年不見的寶貝小兒子有沒有長大呢。”
她的笑容完美無瑕,就連嘴角翹起的弧度都挑不出一絲錯來。
嘿,江宴秋心道,還是位老熟人。
——分明是江府曾經陷害他不成,又被人種下天魔種,凄慘死去的念露。
江宴秋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披頭散發、當著眾人之面狀若瘋魔的模樣,可如今她身段婷婷裊裊,言語靈動活潑,眼神中滿是孺慕信任,與他記憶中簡直判若兩人。
江宴秋跟著她去了前庭,還真見到一位四五十歲左右,身材精悍,大馬金刀坐在上首太師椅上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滿是肅殺之氣的盔甲還未褪去,面容堅毅冷漠,與江塵年有三分相似,看的出年輕時候也是位英俊風流之士。
然而,一看到江宴秋,他肅殺威嚴的面孔立即笑開了花,眼紋都笑出幾道褶子皮,掐著嗓子道:“秋秋,爹爹的心肝肉肉,都長這麼大了!快來讓爹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