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只能賭了。
賭那一分之一的概率。
江宴秋手腳無力,眼前發黑,卻一動也不敢動。
這時候考驗的是雙方的耐性。
不知過了多久。
怪物在江宴秋緊繃的視線中,緩緩轉了轉脖子。
仿佛沒看見江宴秋這麼個大活人般,拖著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進了密林中。
——賭對了!
江宴秋狠狠松了一口氣。
他猜得沒錯。
范軼他們是直接嚼的丹藥!比起只聞了一口煙的他,濃度必定大上許多!
加上有了尋蹤香,若真是因為白日里那口煙讓他被怪物鎖定,那怪物必然有一定的季率放棄他,轉而去尋找程光他們!
聽到他沉重的腳步聲漸遠,江宴秋長長地舒了口氣,全身的力氣仿佛都驟然松懈。
汗水早已把他的衣服打得半濕。
然而,范軼他們還不知埋伏在何處。
僅存的理智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
他拄著鳳鳴強撐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在后山艱難前行。
.夜色漆黑,四下只有蟬蟲的嗡鳴。
手腳無力,視線模糊,又黑得看不見路。
有好幾次,江宴秋都被石頭樹根絆倒,狠狠摔在地上。不一會兒,衣服上已全是塵土。
他咬著牙,一次次爬起來。
——要躺也不是這時候躺!
然而在后山徹底迷失方向,他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只忽然覺得前方一片淡淡明光,兩旁不再是能劃破他腳踝衣袍的雜草,而是錯落有致,十分名貴的安神用的靈草靈植。
奇怪,他燒得迷迷糊糊的腦子艱難地轉了兩下。
……怎麼回事?下雪了?
——并非是在下雪。
而是這處山峰,處處被冷冽的積雪冰霜覆蓋。
陡然一亮,他眼前出現了一口寒潭,倒映著一汪月色,水面波紋微微蕩漾,在月下瑩瑩地閃著微光。
江宴秋眼前一亮。
他熱得嗓子冒煙,毫無所覺地扒掉了自己的外袍,只剩一層里衣,一頭扎進了寒潭中。
令人舒適的寒氣和水波將他包裹,仿佛回到母體一般令人安心。
江宴秋把自己蜷縮起來,眉頭舒展。
水面突然濺期巨大的水花。
江宴秋迷茫地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下一秒,他被人掐著脖子,狠狠按在池邊。
“你是誰?”
.那是個極好看的男人。
五官仿佛鬼斧神工般精心雕琢,眉眼和側臉凌厲地勾勒出一道冷漠威嚴的弧度。
但最令人心驚的,還是他的氣質。
仿若雪山之巔的利刃寒霜。
那是久居上位者,仿自天生的,睥睨天下的氣勢。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只是如同看待螻蟻般看了你一眼,也叫人恨不得匍匐在地,瑟瑟發抖,被那浩蕩森嚴的威壓壓得抬不起頭。
不敢直視,甚至會叫人忽略他的長相。
江宴秋費力地向他看去。
那本該俊美無儔、淡漠禁欲的面龐,不知為何微微扭曲,隱有邪氣。
但這份邪氣感卻絲毫無損他的俊美,反而透出一股恣意的張狂。
此刻,白如玉石硬似鋼鐵般的手臂死死掐住了江宴秋的脖子,江宴秋后背抵著寒潭邊緣光滑的卵石,氧氣漸漸被擠出肺部,眼前發黑,求生的本能讓他不由自主地掙扎起來。
“有話好說!你先放開我……”
無論他如何用力抓撓,都無法撼動對方的手臂半分。
江宴秋努力睜大雙眼,瀕死與寒冷的刺激下,他終于恢復了幾絲理智。
……這是哪里?后山的禁地?
可是這邊不是有禁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嗎?!
“我、我是昆侖宗弟子,你先放開我,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腰牌!”
不知是哪個字眼觸動了對方,俊美不似凡人的男人手臂微松,江宴秋掉進寒潭,嗆了一嗓子冷水。
他激烈地咳嗽著,卻不敢耽擱,生怕被大佬心情一個不好,捏西瓜一樣捏死,強忍著嗆水的與難受,準備去岸上散亂成一團的外袍里找自己的腰牌。
卻沒想到,他剛背對著大佬往岸上爬,就在一股大力之下,“嘩”地一下沉入水底。
江宴秋:?
你他媽是狗吧?!
“——咳咳咳咳!”他劇烈咳嗽,缺氧加嗆水的雙重痛苦,刺激得他淚流滿面。
帶著淚的模糊視線中,一張臉湊了上來。
即使近到鼻尖差點相對的距離看過去,那人的臉也沒有絲毫瑕疵。長睫上沾著露水,鼻梁挺拔,薄唇緊抿。
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沒有理智,而是某種獸類般,冷漠又殘忍。
那是盯著獵物的眼神。
江宴秋的雙瞳中倒映著對方繼續湊近的身影。
瞳孔微微放大。
那幾乎不能稱作一個吻。
只是面對獵物蠻橫的撕咬,重重地舔舐過滲出的血珠,尖牙惡意地刺進傷口中。
江宴秋疼得“嘶”了一聲。
……草,還真是屬狗的!
他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鉗制,猛地推開了對方。
未來得及咽下的一縷血液,順著對方的唇角蜿蜒流下。
在這月色之下,竟透出幾分頹靡邪魅的非人感。
力氣大得能把他骨頭捏碎的男人,竟也仍由他一把推開,一動不動地站在池水中,濕漉漉披散著的烏發擋住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