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跟江佑安肩上有一樣形狀的胎記。
怪不得江佑安和江塵年明明是“親兄弟”,繼承到的資質卻天差地別。
這一樁樁一件件,原來都不是巧合。
而是遮掩許久的命運重見天日,露出神秘的笑容。
.江宴秋在身體外無所事事地飄了七天。
江塵年每天忙完事情就會來這里,吩咐下人撤下,自己親自照料。
那麼高冷淡漠的人,硬是因為沒日沒夜地照顧他生生瘦了一圈。
沒事的時候,便宜大哥就坐在床邊,凝視著江宴秋的側臉,仿佛坐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塑。
江宴秋那副空洞的軀殼依舊無知無覺。
他周身的經脈寸斷,五臟六腑被炙烤壞死,全靠鳳凰血不斷地修補、重生。
鳳凰乃上古瑞獸,其血液蘊含無限祥瑞靈氣,傳說能活死人肉白骨,使凡人立地飛升之能。
大哥僅是繼承了一半不到,已經是上中的資質。他年紀輕輕,父母早亡,能夠繼任家主,除了自身能力卓絕,與繼承的這鳳凰血不無關系。
鳳凰早在億萬年前就已在紛爭中滅族,只是流傳在上古的傳說。
靠秘法容器保存下來的血液消耗的消耗,遺失的遺失,如今現存的每一滴都極其珍貴,根本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
如果被人知道,江家出現了一只百分之百繼承鳳凰血,甚至有可能完全返祖的小鳳凰。
……后果不堪設想。
他能被人生吞活剝了。
在絕對的利益和誘惑面前,沒人知道現在看似平衡的修真界會做出什麼。
世家宗門聯合,逼他們交出江宴秋,都是完全可能的。
于是長老們又聯合對江宴秋加了一層封印。
并非當年那位狠毒外妾讓他喝的損傷身體的藥,而是讓外人辨不出鳳凰血的真跡,對他身體也完全無害。
——但江塵年從來沒有如這一刻般如此期盼,期盼他只是個資質再一般不過的普通人。
他這幾天都快被這個小東西折磨瘋了。
他的宴秋,他唯一的弟弟。
年少時,老成持重的小塵年,也曾把臉貼在母親隆起的小腹上,被弟弟輕輕踹了一腳。
宣夫人溫柔地問道:“塵年,你是喜歡弟弟還是妹妹呀?”
江塵年板著臉回答:“無所謂,都可以。”
——無論是弟弟還是妹妹,他都喜歡得不得了。
于是宣夫人摸了摸他的頭:“那你以后可要好好保護他呀。”
但他都做了什麼。
流落凡間,幼年清貧,回江家還受盡委屈。
他怎麼敢眼睜睜地看著宴秋被人當著自己的面,狠狠踹了一腳。
他幾乎著魔般在腦海里描慕那個小小的孩子的影子。
委委屈屈的,弱小柔軟地團成一團。
他一瞬間甚至恨不得把他鎖起來,關在江氏暗無天日、大印加封的地底,這樣才能永遠保護他,不讓他受一點傷害。
——江宴秋要是能聽到他哥的心聲,估計要一竄三尺高連夜背包袱跑路。
好在,江塵年也只是想想而已。
沒有這些念頭的支撐,看著昏迷不醒的江宴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發瘋。
他要是真敢這麼做,怕是要被那個記仇的小東西記恨上一輩子。
修真者,唯有入世,方能打磨道心。
家養的小鳥注定只能是山雀。
他又怎麼忍心,將他的宴秋一輩子拘在深深的庭院。
縱使再般不舍,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小鳳凰,義無反顧地飛入世間的風雨。
.“江兄,一年沒來,貴府還是如此氣派。”
院外水榭亭臺,假山怪石,翠柏青松,別有一番意趣,男人頭發用木簪束起,正跽坐在茶桌前,看上去文質彬彬。
如果忽略他腰間有成年男子手掌寬的重劍的話。
楚辭心滿意足地把杯子交給身后的婢女:“麻煩再來一杯。”
看他這幅沒出息的樣子,江塵年面無表情道:“今年怎麼是你來了。”
“怎麼,你還嫌棄我?”
“不敢,”江塵年嘴上說不敢,表情卻一點看不出來:“昆侖派你來確認名單,豈不是大材小用。”
楚辭笑道:“江兄此言差矣,誰不知道你們廬陵江氏富得流油,來世家接小孩兒可是肥差。”
江塵年對他的馬屁敬謝不敏,淡聲吩咐管事:“預先給楚真人備好的箱子拿出來吧,對了,順便把西域浮屠也裝上,有幸合楚真人的胃口。”
楚辭好歹還記得自己代表昆侖的顏面,微微紅了臉,十分矜持地沒有當場打開箱子看。
“江氏今年五個名額,你們都協商好了嗎?”
提到這個話題,江塵年臉色不知為何較前沉郁了些,只“嗯”了一聲。
昆侖作為天下第一大派,無數修士擠破頭也想混個外門弟子,向來高傲矜持得很,非資質上優者不收。
世家與大派千年來早已盤根錯節,聯系緊密,像江氏這樣的大世家,昆侖還是會賣些面子的。
每年五個名額,哪怕是宣平那樣的廢柴蠢貨,也能抬進昆侖。
楚辭以為他是嫌少,寬慰道:“三宗還有上玄和少林嘛,呃,少林就算了,世上宗門萬千,便是像江兄這樣沒有門派師承的,照樣不知多少人艷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