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生正在院子里撲蝴蝶。
他老大一個塊頭,蹲在草叢里卻十分謹慎,鴉雀無聲地接近正在采蜜的流光幻色蝶。
然后如脫兔般迅疾閃出,向前撲去!
流光幻色蝶施施然飛走了。
懷生撲得剎不住車,一直滾到草叢的院墻邊,在江宴秋驚恐的目光中,手指把搬磚厚的院墻戳了個洞。
江宴秋:“……”
他張了張嘴,干巴巴道:“對了,你是什麼修為來著。”
“回少爺,煉氣期。”
好像之前宣平被江塵年嘲諷時,也提到他卡在煉氣好多年來著……
江宴秋心中涌起濃濃的危機感。
這年頭,連江家的下人都這麼卷了嗎!
.“小少爺,真是不好意思,這我可做不了主。”
李管事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一幅生怕被怪罪的樣子。“您要知道,這江家上上下下,哪件事不是家主做主,想要煉氣入門的心法這麼重要的事,咱們做下人的哪兒敢拿主意呀,您先別急,這事呀得等家主定奪。”
江宴秋冷眼看著他表演。
因為被懷生激發出了要修煉的危機感,他主動找李管事,想要一本初學者用來入門的心法,隨便什麼都行。
修真者的修為,從低到高可分為煉氣、凝元、玄光、伏龍、化神、乘虛、飛升。
無數修士終生都卡在煉氣和凝元,不得寸進。
玄光境已經足夠在小門派混個掌門當當了。伏龍境有排山倒海之能,到了化神,即使在昆侖上玄這樣的大派,也是隱世長老的地位,輕易不出山。
傳說世間只有一位乘虛靜大能,便是昆侖不世出的天才,“一尊三宗”的劍尊郁含朝。
因為有這位的存在,昆侖才能如此超然,凌駕于萬宗之上。
但即使是最底層的煉氣,想要踏入也是千難萬難。
普通人想要在靈氣稀薄的凡間自行領悟煉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唯有依靠心法才能增加成功率。
循著大能世代流傳下來的心法,不僅事半功倍,也能防止靈氣運行時出岔子走火入魔。
如此重要的心法,小門小派得到一本都珍視無比,將其當作開山立派之根本,凡人更是無從接觸。
大多都掌握在大門派和世家的手里。
所以修仙者才對大門派和世家趨之若鶩,小小的入門心法都如此,更何況那些千奇迥異的功法、典籍、資源。
江宴秋表面上云淡風輕,內心暗暗磨牙。
誰不知道江氏千年來收藏心法無數,江佑安江若溪他們小時候都當啟蒙讀物撕著玩兒。
到他這兒,李管事輕飄飄一句“家主說了算”,就想把他打發了。
這是擺明著糊弄他呢。
誰不知道江塵年歸期不定,忙起來一年半載地不著家。
修士壽元悠長,隨隨便便閉個關可能都五年十年的。
萬一江塵年百年未歸,他還要等到入土了?
.李管事躬身笑容滿面,眼神卻是不帶掩飾的輕蔑。
老家主生前風流,妻妾成群,除了家主,只有金枝玉葉的江佑安和天真可愛的江若溪才是他們仙府的正經少爺。
這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小子,能被江家認回來,已是天大的恩典。
竟然敢第一天就把二少爺和宣公子他們得罪透了,真是不知好歹。
更何況,自他回來之后,家主一句也沒過問過,就當沒這個人似的。
想到這里,李管事老神在在道:“小少爺,還有什麼事兒嗎?在下還有其他要務在身。”
“嗯。”江宴秋點頭:“去把我房間的香薰換掉,味道我不喜歡。還有,瓶子都太細了,給我換成大肚的。多插點花,每天都要不一樣的。院子里的假山,看著太假,換個真點的。地板也硌腳,臥房鋪層毛毯吧。”
李管事:“……”
江宴秋頂著對方憤憤的目光,微笑道:“記住了嗎,李管事?”
.出乎意料的是,江塵年半個月就回來了。
上次便宜大哥剛一歸家江宴秋就躺了,再睜眼人已經沒影了。
這次終于見識到了家主回來的排場。
平日里他院子附近好像死了一樣尋不到人的仆從紛紛冒出來了,灑掃的灑掃,候在門口寬衣的候在門口,腳步都比平日輕快了。
江佑安好像是被解除了禁足,一路上規規矩矩地跟在大哥身后,不敢囂張跋扈了。江若溪掃墓回來人瘦了一大圈,望向江塵年的目光里寫滿了對至親去世的不舍與悲傷,好讓大哥知道他是一個多麼重感情又有孝心的好孩子。
當晚,一家人圍坐著吃晚飯。
其實江塵年已經辟谷了,但宣夫人生前最愛凡人間尋常家庭的做派,每逢家人團聚,晚上都要一起吃頓飯。這個習慣也就被保留了下來。
江佑安:“大哥,北疆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最近這麼忙?我聽宣平說,舅舅他們最近也一直在籌謀這件事。”
江塵年依舊沒什麼表情:“北疆最近不太平,魔修比往年猖狂。”
江宴秋沒插話,卻是豎起一只耳朵。
——沒辦法,兩年前才從魔宗少主手里逃出來的他本人就在這里。
直到現在回想起蕭無渡那個老狗逼夜里還要做噩夢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