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陳郁提起來,顧一銘也是一愣,剛還說他呢,怎麼突然就轉向自己了。
一桌子損友面上裝的沒在意,夾菜的夾菜,喝酒的喝酒,其實個個兒都豎著耳朵等著聽,這年頭誰手上還沒幾個“黑料”了,聽顧一銘“黑料”的機會可不多。
顧一銘見這幫人貌似云淡風輕,實則一臉八卦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他利索地說:“嗯,快半年了。”
下面幾個人互相對視了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躍躍欲試的表情,王奇給戴眼鏡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做了個收到的手勢。
他突然咳嗽一聲,吸引了桌上人的目光,他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臺面上,以一種播音訪談的嗓音問到:“那麼請問顧先生,您對這個事情的看法是什麼呢?對未來又有什麼展望呢?”
他隨即立刻轉變了語氣,變得油腔滑調了起來:“我們科室好多優秀的單身小孩,要不要介紹介紹?”
他話音剛落,那個說苦單身久矣的人就叫道:“好你個孟炎,怎麼沒說給哥哥介紹一個。”
王奇一臉淡定地說:“宋玉你先別說話。”
孟炎先是扭頭對宋玉說:“就你那三天不洗的頭,說你是我同學我都嫌丟人。”把那條單身狗懟閉嘴后,他又變臉似的沖顧一銘微微一笑,矜持地說,“怎麼樣,說說?”
陳郁瞧著他來回切換自如,沖他豎起大拇指,贊嘆不已:“孟炎,你這變臉絕學越來越厲害了,你們公務員還進修這門課程嗎?”
顧一銘在邊上看得直笑,他輕了輕嗓子說:“就是分開了,大家以后都是朋友。”
孟炎說:“我們單位今年新來了個弟弟,剛畢業的,認識一下?”
顧一銘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搖了搖頭,說道:“先緩緩吧。”
他說緩緩,別人自然也不會多說,倒是宋玉,連聲嘀咕,嘀咕的聲音還不小,就怕別人聽不見:“我也算是一表人材,怎麼從大學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呢?”
王奇笑道:“你還說呢,我也是脫離了他們才找到的對象,就這倆……”他指了指顧一銘,又指了指陳郁,“有他倆在,誰瞧得見我們呀。”
孟炎道:“你主要是渣男名聲在外,這怪不得別人。”
幾個老男孩大笑,這頓飯吃到了晚上九點,走出飯店已經沒幾個能走直線的了,叫了代駕,一個接一個的走了,就剩下陳郁和顧一銘還站在門口。
當年他倆就是好友,在學校里一起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這會兒沒了別人,說話也都不顧忌。
顧一銘問他:“回來打算呆多久?”
陳郁:“兩三個月吧,把家里的事了結完,就帶著我媽出國。”
顧一銘說:“有需要幫忙的,給我打電話,別客氣。”
陳郁笑著說:“誰跟你客氣啊,只是我這一走,估計不會再回來了,見不到你結婚了。”
顧一銘道:“你不回來,我可以去看你,別擔心這個。”
陳郁看著他,認真地說了聲:“顧哥,謝謝,我爸那事要不是你,現在估計躺地下都不得安寧。”
顧一銘沒說話,只拍了拍陳郁的肩膀,陳郁也抬高了腦袋,睜大眼睛,像是想看清這世間的天理到底在哪里,又像是在質問天上那雙慈愛的眼睛。
終于他還是沒忍住,說:“我們家老頭心善,一輩子做了那麼多好事,那些人給他寫的感謝信,都塞滿了我家的書柜,誰知道他快死了,別人想的不是來看看他,而是怎麼撈最后一筆。
你不知道,他死的那天,都不能動了,還在流眼淚……”
顧一銘看著陳郁強忍淚水的眼眸,他說:“好人永遠不能背著罵名,真相也會有人來澄清,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而已。而且,知恩圖報的人也有很多,張律師就是叔叔曾經資助過的人,最后也是他們幫忙才找到了關鍵證據,叔叔一輩子都在做好事,他照亮過很多人的人生,這也是他的信念和成就,你該為他驕傲,我們普通人,做不到這麼博愛,問心無愧就行。”
陳郁對著他笑了笑,說:“謝謝哥,以后常來看我。”
這是一個現代版的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陳郁的爸爸資助了很多的貧困生,最后身患重病沒有了能力,只好停掉了那些資助。
有人不甘心,跑來醫院吵架,吵著鬧著說他當初說好的資助到大學畢業,這才幾年,憑什麼不給錢。
后來警察把人趕走了,他們不服氣找了更多的人報假案,說陳郁的父親性侵他們的小孩要求賠償,證據就是幾張精挑細選的錯位照片和保留下來的衣服上的指紋。
那些人早就在等著算計,以有心算無心,怎麼可能沒有準備,聯合了媒體對陳郁家人進行了騷擾和跟蹤,連七大姑八大姨都沒放過,親戚們不堪其擾,一次次地跑到病房里哭鬧,催促陳郁快點解決。
最后是顧一銘找了關系直接跟媒體的負責人碰面,媒體才換了個角度開始報道陳郁父親這些年一共資助過多少個孩子,又說身患重病到底是應該先救自己還是先給孩子交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