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干嘛呢?”白笳一下勾住穆知深的脖子,他個頭差穆知深太多,要勾他還得踮著腳,看起來有點兒滑稽。他歪嘴笑了笑,一副流氓相,“我倆找鬼呢,你倆不幫忙,在那兒說悄悄話就算了,還要把我的穆師兄搶走,我可不依。”
這廝起疑了,還勾著穆知深當人質。百里決明暗暗磨了磨牙,“行,我直接問了。”他從懷里拿出那本名簿,寫下“穆知深”三個字,“姓穆的小子,你娶妻了沒?”
“沒有。”穆知深說。
白笳問:“你問這個干嘛?”
“別插嘴,有你什麼事兒?”百里決明就隨口一問,想不到這小伙兒還不曾娶親,上下打量一番,肩寬腿長,八塊腹肌,比裴真強壯多了,一看就很能干。裴真膚淺,喜歡豐腴的女人,這小子說不定不一樣。百里決明越看他越滿意,認真了起來,“接下來這個問題很重要,好好答。”
“嗯。”穆知深淡淡回應。
百里決明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穆知深沉默了一會兒,道,“無聊。”
他轉過身,繼續尋找壁畫上的小鬼。
百里決明倒不在意,負著手道:“你這小子挺有意思的,你知道我是鬼怪,卻一點兒也不怕。你不怕我奪你的肉身?”
“有的時候,人比鬼更可怕。”壁畫前,穆知深低下眸。
白笳探過腦袋來插話:“前輩,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榮幸知道您的身份?”
百里決明踱步上前,摸著下巴沉吟,“橫豎是到了這個地步,咱們都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再瞞著你們也沒有意思。行,告訴你們也無妨,”他挑眉一笑,“我是百里決明。”
祠堂里寂靜了一瞬,白笳瞪大雙眼,驚道:“百里決明?”
“沒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惡鬼中的惡鬼,兇煞中的兇煞,”百里決明十分驕傲地抬了抬下巴,“就是本大爺。”
裴真看著他那臭屁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
白笳抱著穆知深亂搖,叫道:“我的老天爺,我見到活的百里決明了!活的!”
“我早就死了,白癡,”百里決明翻了個白眼,“小子,你知不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
“呃……”白笳思索了一陣,“倒霉?”
他話音剛落,百里決明忽然出手,左掌壓住了他的天靈蓋。一瞬間仿佛一座山壓在腦門子上,整個人控制不住想要跪下去,白笳正想要瞬移,百里決明不知從哪摸出一根針,扎在他后脖頸子上。細密的麻意猶如游蛇,從頸后向全身游弋蔓延,身體頓時僵住了,像灌滿了鉛,直僵僵地動彈不得。穆知深面無表情地一根根掰開白笳的手指,從他兩手間退了出去。
百里決明惡狠狠地笑,“意味著即便你把穆小子抱得再緊,就算你倆黏在一塊兒,不脫層皮分不開,我也有辦法在不傷到穆小子的前提下碾死你。想拿他當人質,免了吧。說,你是什麼玩意兒,接近我們想干嘛,這小鬼鬼域怎麼出去?”
白笳哀嚎:“冤枉,我是好人!”
百里決明把他踹進光明燈的燭光里,他頭向下栽倒在地,沒有影子。
白笳尷尬地笑了笑,“我是好鬼。”
裴真單膝跪在白笳面前,笑瞇瞇道:“閣下為了引我們入彀,實在是煞費苦心。先是在機關梯下發出行走之聲,引我下去察看。又早早預備好壁畫上的青衣人,引我靠近壁畫。凡此種種,都是為了將我捉入這域中域,是也不是?”
“青衣人不是我畫的,”白笳吊兒郎當地笑,“壁畫上本來就有他。
青衣、羊脂白玉,你們愛顯擺的人都這麼穿,壁畫上畫了一個中原人。”
“哦?”裴真瞇了瞇眼。
其他的沒否認,就是默認了。百里決明拍拍白笳的臉,“就知道你這小子沒安好心,打長脖婦的時候,你故意往壁畫那兒蹦跶。你欺負穆小子實心眼,拼命救你,再把我也拉進來。這根本不是什麼小鬼的鬼域,而是你的鬼域。”
“誰讓百里前輩如此多疑,我都說裴先生在畫里了,您還猶猶豫豫不上前,實在是讓人很難辦。”白笳搖頭慨嘆,“幸虧咱們運氣好,遇見的是鬼母的寂靜分身,若是遇見其他兩個,咱仨可就插翅難逃咯。”
“你說那個長脖婦是鬼母?”百里決明訝然。
“分身,是分身。”白笳強調。
“你他娘的到底是誰,”百里決明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看,“怎麼對鬼國這麼熟悉?打從我和裴真剛進來,你就一直跟著我們吧。鬼國的屋子變幻莫測,你居然還能跟上來?”
裴真望著地上的白笳,眸色深沉,“只要參透變換規則,并非不可能辦到。麻煩的是,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在鬼國待得夠久,走得夠遠,見得夠多。我們初來乍到,當然不行。可若待上五年、八年,就不同了。與我們不同,閣下浸淫多年,早已對鬼國了如指掌,我說的對麼?”
“你是喻連海和謝岑關那撥隊伍的人!”百里決明大驚。
“人太聰明不好啊,”白笳歪在地板上看裴真,“容易短命。”
身份暴露,這家伙依舊怡然自得,笑容燦爛,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好像身處窘境的不是他,而是別的什麼人。裴真臉上罩著一層陰翳,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