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這種影響未必是你樂于接受的,不是嗎?”格雷道,“或許你該好好想想,你是否真的自愿做出這些改變。你說你在為自己而活,可你一開始為什麼要找回好不容易分開的魂魄?……你該確定你不是在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傅言沉默兩秒:“……他把最后一個魂魄交給你,是因為你是一個辯論家嗎?”
格雷:“……”
“不過你提醒了我一點。”傅言垂下眼,“我該好好考慮他和我到底怎麼回事。”
傅言說話有點指代不明,可他也不需要這個扮作格雷的BOSS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傅言答應梵向一要好好想想兩人的關系,先前他一直有些逃避心態,眼下卻是個仔細思考的好機會。
或者說,當梵向一成為了撬開傅言封存記憶的鑰匙,傅言就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逃避了。
他在想自己看到的梵向一。
一開始,是暴戾的,不可一世的,蠻橫到令人憤怒卻又無法抵抗。不過傅言當時對他的態度就不全然是害怕,一方面可能因為魂魄的殘留影響,另一方面可能也因為傅言已經有點“死了算球”的思想。總之,梵向一在前期沒給傅言留下什麼好印象。
后來梵向一確認了傅言是轉世后,他的態度轉變了許多,但依舊獨斷專行。傅言拗不過他,只得偶爾跟他開些玩笑、戲弄一下他,以小小發泄自己的不滿。再后來,在傅言多次表達了自己不是前世那個執政官后,梵向一終于開始正視這個問題,將傅言和前世分開來看。
這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愿意重新和傅言認識,交往。
有時候傅言甚至可以完全忽略兩人在能力、地位上的懸殊,就將他當作一個朋友,甚至是可以親近的摯友。梵向一這種臭脾氣,傅言以前是很不想靠近的。可相處久了之后,傅言或許是習慣,也或許是有了新的看待角度。總之,梵向一這種超級猛獸級別的人物,在傅言眼里,偶爾也會覺得可愛。
再再后來,梵向一就告白了。
說實話,傅言到現在還覺得這事其實挺荒謬的。他很有自知之明,聰明不是頂尖的,運動更是菜得不行,綜合水平就算不差,也就是一般。他搞不懂梵向一到底哪根弦沒搭對,忽然就看上自己了。要不是傅言自己確實菜,梵向一也確實厲害到無與倫比的地步,傅言自己都懷疑自己什麼時候給這位陛下下了蠱。
而在這種自覺荒謬的情況下,傅言一開始幾乎完全沒考慮過“要答應和梵向一在一起”這個選項。
時至今日,傅言細細剖開自己的堅決拒絕、避之不及,甚至腦子都不過一下的尖銳辯駁,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是因為自己藏在心底的自卑,和悲觀,導致自己不想去觸碰“試著思考”這條線。
第二百二十三章 ——喜歡你
在以前,要是有人說傅言自卑,他自己都不信。
可現在,傅言自己想來想去,發現自己這情況確實屬于自卑。
梵向一說他過于相信自己,其實就是說他過于堅信“自己看到的自己”。他太明白自己的水平,太把自己封鎖在這個水平的“盒子”里,從而就堅決不相信水平不一致的“幸運”會垂青自己,會來到自己面前。
說到底,傅言其實最不信“運氣”這種東西。或者說,他不相信自己會得到“天降大運”。因此一些看似超出他自認水準的事發生了,他都當作“這世界好像發生了一些錯誤”。
可他又忽略了另一個關鍵——感情又豈是一件需要理智去求證的事呢?
傅言之前懷疑梵向一會看上自己,是因為執政官那極聰慧、極干練的形象還覆蓋在自己身上,導致梵向一高看自己好幾等。可仔細回憶,梵向一從不指導執政官該如何鍛煉,也不會管執政官的瑣事。而這位陛下又很清楚傅言的“弱小”,保護著他,同時也在有限范圍內盡量讓他“自己發揮”、“自由玩耍”。
梵向一對待執政官和傅言,天差地別。
他可以引領千軍萬馬戰斗殺敵,也可以手把手教傅言格斗的時候如何呼吸;他可以佩劍一揮粉碎整個厲鬼世界,也可以坐在傅言身邊平靜剝蝦;他操縱著滾滾黑煙將其他厲鬼吞噬得一干二凈,也可以因為傅言的幾句話,就把一個看到就想殺了的小鬼留在身邊;他還能只是因為傅言被嚇了一跳,就每次從書房里開門走出來,而不是突然出現在傅言面前。
傅言想,他甚至已經察覺了自己的“自卑”。
這種“自卑”投射于外在,就是對梵向一的不信任,不相信他會喜歡上一個普通人,并愿意為此付出。梵向一用行動,用語言,都在反駁這種“不信任”。但他未曾刻薄又殘酷地指出傅言的真正問題,他只是溫和地提醒著傅言——不要過于相信自己。
傅言想,那好,現在我就拋開理智的實力對比,想想別的。
他開始想自己對梵向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