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砍傷、大聲指責、辱罵后的薛中理看起來還挺冷靜,就不知道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傅醫生來幫我縫個針?”
傅言看一眼那皮開肉綻的傷口,整整齊齊,反而叫人心生膽寒:“我剛剛也有點……你還是趕緊找別人吧。”
主要傅言也不會縫啊,他熟悉的年代里,這種傷情可是治療噴霧就能解決的。
“嚇到了?也是。”薛中理問,“你不是下班回家了嗎?怎麼來這邊了?”
“有人叫我帶個東西過來。”傅言隨口編了個瞎話,“別聊了,快去處理傷口。”
薛中理看他一眼,這才和幫忙的護士一起走了。
傅言聽到旁邊有路人給薛中理打抱不平:“醫生好慘,明明是家屬自己簽的器官捐獻,怎麼家里內訌還要來醫院砍人啊?誰簽字砍誰啊!”
“就是。醫生的手那麼重要,要是恢復不了,他們賠得起嗎?”
“他們才不賠,等著吧,絕對鬧著要醫院賠錢。”
“絕不可能賠錢,不然活體捐獻不就成了器官買賣?嚴令禁止的!”
“醫鬧真是惡心死了,yue!”
傅言若有所思:器官買賣嗎……
***
從門診出來,傅言試著去了醫院門口,結果根本出不去。
外面看著好像是正常的,車水馬龍,馬路對面的店鋪、公交車站清晰可見。可傅言一旦踏出醫院一步,就會眼前一花,緊接著就回到大門里側。
——行吧,地圖就是醫院內部,外頭就別想了。
傅言還在醫院門口考慮接下來上哪轉轉,外頭忽然有個女人騎著小電摩進了大門,還在傅言面前停下來:“傅醫生,還沒回去啊?”
傅言只得為他下班后一直待在醫院扯謊:“忘帶家里鑰匙,得在醫院等等。
”
沒想到堂堂一個到點下班的咸魚社畜,居然還要為了留在單位而扯謊,傅言以前從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麼一天。
“這樣?那你幫我個事兒唄。”那女人從車尾箱里掏出個兔子玩偶,“我昨天給女兒買玩具,順便給糯糯也買了一個,你幫我帶給她?我趕著換衣服打卡了。”
“……行。”傅言在白天醒來后一直想著兔子上哪兒去了,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糯糯現在在哪?”
“我哪知道,要麼在院子里玩,要麼在0414吧?你看看去唄。”女人道,“再不濟你問問值班的,應該知道。我真要去打卡了,拜拜哈。”
說完,她就啟動小電摩徑直往里頭去了。傅言舉起手里的兔子看了看,果然就是糯糯的那只,不過比昨晚上白凈不少。
——0414,是糯糯的病房吧?不過昨晚上在4樓誰都沒見著,又是什麼造成的偏差?
傅言拎著兔子玩偶,重回住院部。
護士站正好沒什麼人,傅言走過去,語氣理直氣壯:“糯糯呢?”
“啊?在房里吧?沒看到她出去啊。”護士一點沒懷疑傅言的提問,還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兔子,“傅醫生,這是什麼?”
“別人送糯糯玩具,讓我帶過來。”傅言心念一動,瞎話自然而來,“我忘了糯糯的呼吸道有沒有問題,能不能玩長毛玩具,開她記錄我看看?”
護士不疑有他,真給他打開了糯糯的記錄。
傅言在護士站的電腦前快速閱覽著,他原以為會看到糯糯的大名,沒想到登記的名字就是糯糯。而且一大串的記錄之后,傅言被某個表述吸引住了。
“欠費……這麼多了嗎?”
“那可不?”旁邊的值班護士道,“自從她因為火災被送進來,就從沒見過她的親人,這都三年多了!她這個病,還得時不時住院的,上頭和福利院怎麼都談不妥,可不就一直耗在咱們醫院?雖然糯糯很乖,可這樣下去總不是個事兒啊……”
傅言問:“警察還找不到她的親人?”
“沒聽到消息。”護士搖搖頭,“她父母是租房的,火災里都沒了,房東也不知道她父母老家在哪。她自己當年還不怎麼記事呢,連本名都不記得,‘糯糯’這個都是我們臨時起的。她的DNA倒是采集了,但另一頭沒人采集,上哪對比去?我看啊,她老家的人就沒找過她,搞不好老家人連她父母死了都不知道……”
傅言從這護士嘴里套出了糯糯的經歷,想想又問:“她自己想出院嗎?”
“誰知道,應該想的吧,小孩子誰不愛出去玩的。”護士回道,“不過她喊好幾個護士作媽媽,聽說她還求過護士和護工,不要丟了她。估計她也是怕出去沒人依靠的吧,孩子可憐,心智不得不早熟了。”
傅言明白了,這個糯糯在主觀和客觀上都不想出院,要完成任務,難。
看來還得從她的死因下手……
傅言想著,上樓,去了0414。
一開門,角落病床上的糯糯就猛然看過來:“傅醫生!”
傅言進門一看,發現0414是個多人病房,不過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整個大病房里只有糯糯住著。糯糯的病床周圍放了很多東西,從衣物到玩具,似乎什麼都有。但考慮到這就是這小女孩的全部家當,而且很可能和這個兔子的來歷一樣——都是別人送的,就無法不感覺到這個女孩的“生命單薄”。
糯糯扒在病床的欄桿上,目光發亮地看向傅言手里的兔子玩偶:“這是什麼?是給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