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認錯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妥協也比預料中來得快很多。他從來沒有打算把郁霜關在家里一輩子,甚至早在結婚之前就想過讓郁霜去讀一個商科,以后回來幫助自己經營家業。
不過那個念頭很快就消失了,最后他還是覺得,郁霜應該去做自己想做的。
這些話,他都沒有對郁霜說過。
“不哭了,原諒我好不好?”
郁霜點點頭,擦掉自己的眼淚,小聲說:“我沒有討厭你……我不會討厭你的。”
周慕予呼吸一滯,反應過來郁霜是在回答前面那個問題。
“我也不會離開你,你不要兇我好不好,我害怕……”郁霜說著,尾音又帶上哭腔,“不管譚叔叔做了什麼,他都幫了我很多,他已經不在了,我不可以說他的壞話……”
郁霜的話提醒了周慕予。
譚律明已經死了。無論事實如何,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如果告訴郁霜只會讓郁霜難過,那不如不說。
他不應該用自己的嫉妒傷害郁霜。
郁霜是無辜的。
“對不起。”這是周慕予第一次對郁霜說這三個字,“不提這個了,以后再也不提了。”
他把郁霜按在懷里,安慰地親吻他的額頭:“是我的錯。”
郁霜搖搖頭:“沒關系。”
兩人一起下樓,周書熠正坐在門前和弟弟玩飛盤。
郁霜已經把臉洗干凈了,只是眼睛還紅紅的,看得出哭過的痕跡。周書熠看見郁霜這樣子,心下了然,鄙夷地對他二叔撇撇嘴,仿佛在譏諷周慕予這麼大歲數不會哄老婆。
周慕予視若無睹,摸摸郁霜的后腦勺,說:“先去吃早飯,吃完再玩。”
“嗯。”郁霜乖乖答應,和周書熠打完招呼便去了餐廳。
郁霜離開后,周書熠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怎麼又把人弄哭了?”
周慕予皺了皺眉,沒有回答。
周書熠也不在意,繼續給弟弟扔飛盤,嘆了口氣說:“我要是你,我每天哄著他都來不及,他年輕貌美的,沒有你還能找別人,但你都這麼大歲數了,再找個老婆可不容易。”
“我多大歲數?”周慕予氣笑了,“你幫著他來拿捏我是吧?”
周書熠聳聳肩:“我可沒有。”
周慕予從口袋里掏了包煙出來,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沒有點燃。
周書熠看他一眼:“沒帶火?”
“不是,心里悶,咬一咬過過癮。”
周慕予一派淡然,周書熠卻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瞪大眼睛問:“你戒煙了?”
周慕予平靜地嗯了一聲。
從周書熠有記憶開始周慕予就有抽煙的習慣,雖然抽得不多,但這麼多年都沒戒,導致周書熠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再戒了。
“為什麼?”周書熠問。
“太麻煩。抽完煙要刷牙洗手換衣服,不如不抽。”想到什麼,周慕予淡淡看了一眼餐廳的方向,“怪他長了個狗鼻子,煙聞不得,脂粉聞不得,別人的香水聞不得,我算是怕了這個祖宗。”
“……”周書熠默默翻了個白眼,“你有本事去他面前說。”
周慕予淡笑:“激將法對我沒用。”
兩個人在門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直到一朵烏云飄過來。
夏天的天說變就變,沒一會兒電閃雷鳴,弟弟叼著飛盤驚慌失措地跑回來,躲在周書熠身后。
周書熠無奈:“膽小鬼。”
“下雨了,回去吧。”周慕予說。
這場雨來勢洶洶,烏云遮住太陽,豆大的雨點爭先恐后地落下來,打在窗玻璃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郁霜吃完早飯,原本準備帶弟弟出去散步,這下只能趴在落地窗上看雨,仰著頭望著天空發呆。
無論什麼時候,他在的地方都像一幅安靜的畫。
巨大的落地窗襯得他的身形格外單薄,他坐在一只扁扁的蒲團上,腦袋靠著窗戶,長而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貓蹲在他旁邊,和他一起仰起小小的腦袋。
周慕予不自覺放輕了腳步。
他把一杯溫水放在郁霜手邊,還有一條薄薄的毯子,搭在郁霜腿上:“窗邊涼。”
郁霜慢吞吞地回神,眨了眨眼睛,看著周慕予:“謝謝先生。”
“喵——”小貓沖周慕予叫了一聲,抬起爪子碰了碰郁霜的杯子。
“你也要喝麼?”周慕予看懂貓的意思,無奈道,“等一下。”
周慕予去給貓端水,周書熠走過來,坐在郁霜旁邊。
“真沒想到,我二叔會變成這樣。”周書熠意有所指地說。
郁霜不解:“什麼樣?”
“他以前很不喜歡寵物,對貓貓狗狗完全沒耐心。不過——”周書熠看了一眼郁霜,“他以前對人也沒耐心。所以可以理解。”
郁霜垂下眼簾,沒有接話。
周書熠碰了碰他的肩膀:“你為什麼哭,他欺負你了嗎?”
郁霜抬頭,睫毛撲閃了幾下,欲蓋彌彰地移開目光:“沒有,我沒有哭。”
“我才不信,你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不是我說,他欺負你你跟他吵啊,你罵他老東西不害臊。吵不贏你就動手,你年紀輕輕的怕他不成?”
郁霜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你……你也這麼跟他吵嗎?”
周書熠聳聳肩:“那倒沒有。我把他惹毛他會拿皮帶抽我,但他總不能拿皮帶抽你。
”
郁霜想到那幅畫面,嚇得抖了抖,心想周慕予并不是沒有可能拿皮帶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