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回家之后被周慕予折騰了一夜,昨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今天又遇到這些令人不舒服的事情,種種堆積到一起,搞垮了他的胃。
但他不敢說,也不敢怪罪周慕予。
醫生走后,周慕予倒了杯溫水,照顧郁霜吃藥:“還難受嗎?”
郁霜搖搖頭:“好多了。”
“不好好在家待著,跟書熠亂跑什麼。”周慕予嘆了口氣,“下午先休息,身體好了再出去玩。”
“嗯。”
郁霜慢慢躺下,把被子拉上來蓋好,剛閉上眼睛,忽然聞到枕頭上殘留的一點陌生香氣,像是女士用的花香調香水味。
于是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惡心又冒出來,郁霜掀開被子爬起來,一邊干嘔一邊跑進洗手間。
他胃里沒有東西可吐,只能撐著洗手臺干嘔,嘔了幾次眼眶憋得通紅,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郁霜?”周慕予這次真的有點急了,“怎麼回事,怎麼又吐了?”
郁霜被眼淚嗆得咳嗽,好不容易緩過來,紅著眼睛一頭扎進周慕予懷里:“不要,不想在這里……想回家……”
他抱得很緊,恨不得把自己藏在周慕予身體里,這種抗拒的姿態,讓周慕予很快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傭人早上忘了換床上的枕頭。
“好,回家,不哭了。”周慕予拍著郁霜的背,“現在就回家。”
他抱起郁霜,讓郁霜像一只小熊摟住自己的脖子,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走出房間。外面的傭人看見,一個個大氣不敢出,紛紛讓到一邊。
路過客廳,周慕予迎面碰見周母。
周母臉色很差,看見自己那個養尊處優的兒子像哄小孩一樣把那個小狐貍精抱在懷里哄,差點兩眼一昏氣暈過去。
“周慕予!”她深吸一口氣,顫巍巍地抬手指著周慕予,“你今天敢踏出去一步,就別認我這個媽了!”
她聲音尖銳,郁霜看不見身后,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掙扎著想要下去,卻被周慕予更緊地扣在懷里。
“您這把年紀了,總跟小輩置氣,未免太不體面。”周慕予看著周母,語氣平靜,甚至有些冷漠,“血緣關系不是我認不認就能改變的,否則我早不在這里了。”
“你什麼意思,你早就不想認我了是不是!”
周慕予沒有回答,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回身說:“生氣傷身,您多保重身體。希望下次我回來的時候,這個家能有個家的樣子。”
管家耳聰目明地幫忙拉開門,周慕予點點頭,留下一句“照顧好夫人”,帶著郁霜頭也不回地走了。
離開令人壓抑的巨大別墅,郁霜終于敢開口說話:“先生……”
周慕予放慢腳步:“嚇到你了麼?”
郁霜搖搖頭:“您這麼說,夫人會不會很難過……”
“她如果懂得難過,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郁霜并不清楚在他來之前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周慕予又因為結婚的事和周母鬧了矛盾。
難道周慕予不滿意蔣文珂麼……也是,他喜歡溫柔體貼懂事的,蔣文珂并不是這一款。不過結婚的話,應該也不需要找很喜歡的,只要門當戶對就夠了……
郁霜想著,沒有再說話。
坐進車里,他被周慕予擁著,安安靜靜躺在他腿上休息。周慕予一下一下撫摸他柔軟的頭發,像摸一只溫順乖巧的貓,郁霜閉上眼睛,因為身體虛弱,很快泛起困意。
后來他不知不覺睡著,連什麼時候到家的也不知道,迷迷糊糊醒來后,自己靠在周慕予懷里,被他抱著上樓。
“我可以自己走……”郁霜小聲說。
“別逞強,聽話。”周慕予說。
“我很聽話。”郁霜垂下眼簾,蒼白瘦削的手攥緊周慕予的前襟,自言自語般喃喃,“我已經很聽話了……”
他的眼睛紅紅的,臉頰卻沒有血色,像一捧易碎的雪。
周慕予抱著他,只覺得懷里的人輕飄飄的,不自覺握緊了托著郁霜腿彎的手。
把郁霜放回臥室床上,等待他入睡之后,周慕予離開臥室,輕輕帶上門。
他需要抽根煙。
周慕予沒有多大的煙癮,尼古丁對他來說只是緩解工作疲憊和心情煩悶的工具,比如現在,他就很需要這種東西。
只是到書房坐下來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原本可以直接在臥室抽,卻因為那個小東西不喜歡,自覺地離開了他能感知的范圍。
周慕予低頭笑笑,帶著幾分自嘲。
書房桌子上還放著郁霜送他的那件雪茄盒,周慕予拿起盒子,打開關上,重復了幾次。——不是什麼值錢東西,卻是郁霜精挑細選送他的第一件禮物。
煙霧從指尖緩緩飄散,周慕予深吸一口氣,終于慢慢平靜下來。
催婚的事他一直不在意,現在看來是時候要徹底解決了,否則今天那樣的鬧劇還會發生。
抽完一支煙,周慕予仔細地洗手漱口,確保身上沒有任何異味,下樓給郁霜煮粥。
路過郁霜那間小臥室,一抹熟悉的粉色透過半掩的門從周慕予眼底閃過,他腳步頓住,退回去把門推開,看見那只粉色毛絨熊躺在郁霜的小床上。
沒記錯的話,這只熊原本在主臥的床上,怎麼會跑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