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像不染塵埃的雪,有時像翻涌流淌的水,純潔又熱烈,好像天生就該被融化、被灼燒到沸騰。
那天在譚家,透過密不透風的黑色喪服,周慕予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郁霜。
事實也證明周慕予看的沒錯。
朦朧的燈光下,郁霜的小腿甚至沒有周慕予的大臂粗,膚色也差了很多,白得像鍍了一層月光。
四周的溫度在升高,又或者是周慕予的身體太熱,郁霜渾身發軟,皮膚泛起一層曖昧的薄紅。
一只手扣住他單薄的肩胛骨,沿著他的脊椎緩緩摩挲。
“好熱……”郁霜靠在周慕予懷里小聲嚶嚀。
周慕予把他放回床上,撐在他身體上方,說:“我還沒做什麼。”
郁霜被頭頂的燈光照得瞇起眼睛,輕輕拉住周慕予的襯衫下擺,問:“為什麼不做?”
這句話聽起來既像單純的疑問,又像某種隱晦的邀請,周慕予眸光一暗,說:“現在做。”
……
有一些時刻,郁霜想到了譚律明。
周慕予比譚律明兇得多,但很微妙地把握在既讓人痛又讓人可以忍受、甚至讓人漸漸陷入癡迷的程度,顯然是一名老道的獵人。
面對周慕予,郁霜沒有任何主動權可言,他的眼前開始出現模糊的幻影,仿佛有光斑在睫毛和眼球上跳躍,直到一滴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蒸發到空氣中,郁霜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淚水。
很不該的,他想到和譚律明的最后一次。
這段時間郁霜并不經常想起譚律明,也很少產生類似于難過的情緒,一些東西好像被他封存在身體里,只要不刻意想起,就可以當做自己已經忘記。
但是現在,從漫長的失神中回過神來的第一個瞬間,郁霜卻忽然想起帶給過他同樣體驗的譚律明。譚律明說過去的事不值得留戀,人應當往前看,郁霜聽話照做,但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卻在這時不受控制地涌出來。
“很痛麼?”周慕予難得愿意哄自己床上的人,把郁霜抱起來擁進懷里,“哭得這麼兇。”
郁霜搖搖頭,回抱住周慕予:“不痛。”
比起譚律明溫柔的懷抱,周慕予的胸膛更加寬闊熾熱,也更加強勢和有壓迫感,郁霜靠著他,像無依無靠的小鳥找到棲息的巢穴。
但郁霜知道周慕予并沒有盡興,休息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細白的手指攀上周慕予的胸膛。
“先生……”主動討求仍讓郁霜羞澀。
周慕予扣住他的腰,不輕不重地摩挲,“還要?”
“嗯……”
……
這次周慕予多了幾分耐心,又或許是郁霜習慣了。
月亮升的高了,月光鋪在床上,像流淌的湖泊。郁霜的手臂無力地搭著周慕予的肩,很久沒有這樣深地沉溺過,他好像也消融在了月光里。
記不清過了多久,郁霜失去了一小部分記憶,等到清醒過來,自己已經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身旁是赤裸著胸膛的高大男人。
郁霜小心地鉆進周慕予懷里,換來一個印在額頭的親吻。
“我可以睡在這里嗎?”他怯怯地問。
看不見周慕予的臉,但好像聽到他笑了笑:“當然可以。這是你家。”
家……
郁霜知道周慕予在哄他,此時此刻不管多麼好聽的話,都不過是男人旖旎后的虛假溫情罷了。
===第6節===
但郁霜仍然表現出相信,抱住周慕予的腰,小聲說:“謝謝您。
”
第6章 “譚律明很喜歡你。”
第二天上午,郁霜預約了定期體檢,下樓穿戴整齊,發現來接自己的司機不是平日里的那個。
他疑惑地望向沙發上的周慕予,察覺到他的目光,周慕予抬起頭,仿佛知道他要問什麼,云淡風輕地說:“給你換了個司機。做不好自己工作的人,不適合繼續留在你身邊。”
“可是,”郁霜想要說什麼,但看周慕予的樣子,這件事似乎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哦……我知道了。”
接著他又想到什麼,“那,孟子涵呢?”
“會有人處理。”
郁霜感到一陣緊張:“怎麼處理?”
“他胡作非為,該長點記性。總不能讓你白受欺負。”
周慕予的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說今晚吃什麼,說完,像是怕嚇到郁霜,他換了安慰的語氣:“別擔心,我不是黑_社會。快去吧,我也準備去公司了。”
“喔,”郁霜半信半疑,也不好多問,“知道了。”
郁霜每半年體檢一次,是在譚律明生前養成的習慣。體檢的醫院也是譚家的,之前每次都是譚律明親自陪郁霜過來。
譚律明對郁霜的寵愛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一般的金主對情人,什麼都要給郁霜最好的,就算現在譚律明不在了,醫院也沒有對郁霜有任何怠慢。
做完幾項常規檢查,郁霜在休息室等待下一個項目,無聊看手機刷到一條娛樂新聞,說某位超模昨天回國,與疑似未婚夫的神秘男友約會。
那位超模郁霜有點印象,據說出身豪門,是時尚圈名副其實的公主。照片中的男人雖然沒有露臉,身材和穿著卻很眼熟,仔細看好像是周慕予。
看娛記的描述,“金融大鱷、豪門當家、××集團CEO……”,捕風捉影的說法一大堆,八九不離十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