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有門被人推響的聲音,溫潤的嗓音在空曠狹長的走廊里像是裹了混響:“謝謝你了唐老師。”
程翊看清從門里走出來的人時連忙往后撤了一小步,扭頭用口型對時轍說:談。
時轍點頭,示意自己聽出來了。
程翊拉著時轍在樓梯口蹲下,打算等他離開了再走,要不兩個男的大中午偷偷摸摸跑到沒人的天臺上,又被班主任逮了個正著,實在很難找出合理的解釋……
“談老師不用這麼客氣。”說話的女聲溫柔,輕聲笑了,“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程翊不禁蹙眉,下意識繃緊了神經。
怎麼哪兒都有她。
時轍扭頭看著他,程翊伸手在他掌心捏了兩下,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你之前建議我向身邊的親友尋求幫助,我有去嘗試。”談子淵說。
“嗯?結果怎麼樣?”
“結果我父母覺得是我工作壓力太大了,朋友說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談子淵垂眼淡淡地笑了笑,“和我想的一樣。”
“其實我也比較建議你去看一看更加專業正規的心理醫生。”女人手里捧著水杯,杯口往外冒著熱氣,氤氳的白氣讓她的五官看上去更為柔和,見談子淵不說話,便自然地轉了話音,“不過你今天的狀態似乎要比平時好一點,剛剛催眠時你有幾次提到過“ta”,看來是遇到了什麼特別的人?”
談子淵遲疑片刻,點了下頭。
“讓我猜猜……你告訴了他這件事?”
“嗯,昨晚告訴的。”
女人微微偏頭,臉上帶著好奇:“他相信你所說的嗎?”
“應該是相信吧。”談子淵想了想,說,“他好像懂一些這種……嗯……比較邪門的事。
”
“是嗎?那很好啊。”女人笑著說,“看來困擾你的事情終于要結束了。”
談子淵點頭,語氣卻猶豫:“他說他可以解決,但我覺得……”
“其實他能不能幫到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相信你的經歷,讓你感覺好像沒有那麼孤獨了。”
談子淵應道:“……嗯。”
“那看來你很快就不需要來我這里了。”女人了然,捧著杯子慢慢啜了一口水。
談子淵抿了下唇,模棱兩可地回答:“還不知道能不能解決。”
女人笑了起來:“你該相信他。”
談子淵眼神有些疑惑,她若無其事地補道:“哦,人在無意識下重復提到的人,以往是在你心里有一些特殊意義的人,其實不管他最后能不能解決你的困擾,你都是愿意相信他的。”
談子淵沉默著點了下頭。
“對了,你下午是不是還有課?”女人扭頭朝辦公室里的掛鐘上看了一眼,轉過頭目光從樓梯的方向掠過,抬手沖談子淵擺了擺,“快去吧,馬上就要遲到了。”
等談子淵匆忙離開,不遠處的辦公室門合上后,程翊和時轍才從樓梯拐角起身。
程翊走在前面若有所思,時轍跟在他身后,腳步很輕。程翊有些想不通,他分明記得上次那個姓唐的女老師辦公室在一樓檔案室隔壁,今天怎麼突然變成了四樓?
“剛剛那是……”
話還沒說完,時轍已經回答道:“心理咨詢室。”
程翊的腳步停了一下,扭頭眼神奇怪地看了時轍一眼。
“上次開班會,談子淵說過。”時轍說。
程翊拉過時轍,讓他跟自己并排,一邊下樓一邊側過臉小聲問他:“你是不是也聽出來了?”
聽剛才兩個人說話的意思,像是談子淵被什麼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
時轍說:“嗯。”
程翊看著他的側臉,遲疑著開口:“時轍,你是不是也來……”
“沒有。”
時轍神色平靜,聲音也沒有什麼波瀾,聽上去卻莫名讓人心焦。
程翊腳步頓了頓,拉住面前已經多下一階的時轍的袖子,他看著時轍耳后柔順的黑發:“你是不是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時轍身體微怔,扭過頭,抬眼看著程翊:“什麼……”
“昨晚你親我之前,你還記得嗎?”程翊的眉心擰得有些嚴肅,“還有之前有一次,你告訴我老樓里有鬼,你是不是見到過?”
“已經上課了。”時轍蹙眉。
程翊昨晚被時轍突如其來的吻親蒙了,沒來得及細想,現在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件事的可怕。
雖說程翊沒有見到昨晚那個“人”的臉,但聽他那句話,差不多也能猜出他的身份來。
時轍媽媽說,時轍是從爸爸去世后就慢慢變得不愛說話了,他起初聽到的時候還以為是失去親人過度悲傷導致的,現在想想,有沒有可能是時轍的爸爸從去世以后就一直沒從家里離開,而時轍又剛好可以看到……
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瞬間將程翊的脊背上驚出一層冷汗,他看著面前的時轍,心口突然悶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鼻腔涌上一股難抑的酸楚,他抓在時轍胳膊上的力道驀地收緊,接著抬手一把將時轍的腦袋按進懷里,想開口安慰卻發覺已經過期了太久,只好使勁在他后頸上搓了幾把。
“沒事啊,沒事的。
”程翊抓了抓時轍的頭發。
時轍抬手在他后腰輕輕拍了兩下:“沒事。”
第70章
“看到他從唐敏的辦公室出來?”晏向辰伸手去拿煙盒的手頓了頓,他關上車窗,把手機拿到耳邊,“咨詢心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