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空間里那股腥銹氣味愈漸濃郁到幾乎讓幾人難以忍受的地步——
唐寧被這股氣味惡心的迅速退到門邊干嘔去了。
程翊滿面嫌惡地看著那池令人作嘔的猩紅,捏著鼻子,聲音悶得變了調子:“你開它干嘛,惡心死了。”
晏向辰在褲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團皺巴巴的餐巾紙,慢吞吞地擦起了洗手池前布滿灰塵的鏡子:“咱也不能辜負人精心給咱們準備的豪華恐怖套餐不是?”
“豪華?”程翊砸了咂舌,點評道,“這麼老土的把戲,充其量也就是個國產鬼片套餐。”
趙成宇在一旁補充道:“還得是評分不到3.5的那種,往4分走的現在都不這麼拍了。”
長年累月的浮塵在鏡子上形成了一層頑固的污垢,晏向辰拿著紙巾擦了好半天,才終于能模糊地映出自己灰蒙蒙的影子。
他隨手把紙團丟進快要溢出的滿池猩紅里,隨手跟旁邊的趙成宇要了張空白的黃色符紙貼在鏡子上,也不講究,指尖沾著盥洗池里溫熱腥膩的血液在空白的符紙上畫了幾筆。
接著,闔上雙眼,凝神屏息,嘴唇細微地翕動著,無聲地喃著什麼。
只見鏡前貼著的黃色紙符上用血潦草繪制出的圖案開始向外擴散,血液像是緩慢地在符紙上流動起來,很快將整張符紙染得鮮紅。薄薄一張符紙像是被血液浸染過,潮濕微皺,盛不住的鮮血順著符紙一角向下淌,在鏡子上緩慢拉出一道細長的血線。
水龍頭里嘩啦啦的聲響充斥著安靜的洗手間,從盥洗池邊緣溢出的血順著陶瓷外壁淅淅瀝瀝地往地上流,在地面上匯成小縷的粘稠血液順著地板銜接處的縫隙流向更遠的地方。
但沒人關心——特行隊幾人正沉著氣凝視著面前淌著血跡的鏡子。
鏡中的少女白色的裙擺染著大片鮮血,她的五官好似被精雕細琢過,精致而立體,一雙深邃的眉目更是漂亮的攝人心魄,只是那雙如同上過漆墨的眼眸平靜無神,那張好看的臉也被襯得陰沉。
她目光冷漠地盯著鏡子外的幾個人,蒼白的臉被鏡上泛著紅光的符紙映得詭異,她抬起胳膊,纖細的手緩慢又僵硬地從鏡中探了出來——
晏向辰迅速向后撤開一步,程翊也下意識從后腰里拔出斂魂,幾人繃緊了神經警覺地盯著她的動作。
少女低垂著眸子,冷白的手伸向開著的水龍頭。
奈何靈體無法觸碰到實物,微透的手掌從水龍頭中穿過。她抬在半空的手停了下來,手指幾不可見地動了動,僵硬地將手收了回去。
“很吵。”她的聲音很輕,如同落不了地似的,縹緲而空靈,分明是溫柔的聲線,卻聽得人憑空起了渾身雞皮疙瘩。
幾人愣了一下,還是離得最近的晏向辰先反應過來,伸手擰上了水龍頭開關,他闔眼念了句什麼,那張染血的符咒一角忽而燃起一簇跳動的火苗,瞬間將符咒燃為灰燼。
火光熄滅的同時,低級障眼法——那一池子血以及充斥在洗手間里的味道——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談判專家趙成宇清了清嗓子,作出一副好像自己是個什麼正經人的德行,張口道:“您好我們是三界聯合協會駐人間辦事處的,您違反了人間制度行為準則第二百一十三條——非法滯留。
現在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她的目光淡淡地從幾人臉上掃過,“會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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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未免過于輕松了吧。”程翊倍感無趣地勾著束靈袋的繩子在手指上轉,一邊跟在后面慢悠悠地下樓。
晏向辰拿手指點了點他手里的錦囊:“這玩意兒不隔音,你信不信現在打開人家立馬就給你來個地獄難度。”
“我靠,我說怎麼感覺這口袋剛才一直發涼呢。”程翊嚇了一跳,連忙畢恭畢敬地把錦囊放在手心里,“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暈車了吧?”
走在最前面的趙成宇剛下到最后一階臺階的步子猛地收了回來,轉過身有些崩潰的小聲對程翊說:“臥槽!立羽你同桌怎麼又來了!”
“嗯?”程翊一愣,放輕了步子走到樓梯口悄悄朝外瞄了一眼,看到那個匆匆跑進來的熟悉身影時,皺著眉頭小聲喃了一句,“……這麼執著?”
“怎麼辦?”趙成宇指了指樓上,“要不咱們先上去?”
程翊按住他:“不用,我有辦法。”
只見他迅速從兜里掏出手機,面不改色地打開視頻錄制功能,緩慢地從最后一階臺階上邁下來。
國家一級網上沖浪運動員程翊,在土味老爹那里學習到的知識總算有了用武之地——他閑庭信步地朝西側門模糊的人影走去,一套“土味直播行話”信手拈來。
“……辛苦大家動動發財的小手點一點屏幕右上角的關注,已經關注的松弟姐妹們公屏上扣個6,主播下次帶大家探索廢棄精神病院啊,感謝【爺奏是這麼拽】送的66個大飛機,感謝【嚇老子一跳】送的游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