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師朝屋里指了指:“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在屋里呢,渴了自己拿。”
進門的時候正好撞上幾個人抱著樂器從側門出來,來的都不是生臉,下課的時候經常能看見這幾個班的人湊在一堆兒,都是高三各班上的刺兒頭,王旭召也算是固定成員之一。
估計是都被德育處處長抓出來的——反正坐在教室里也不學習,還不如出來干活。
最先出來的男生個兒挺高,理著冒青茬的寸頭,懷里抱著一臺紅色的手風琴,看到門口的程翊時,玩味的勾起了嘴角:“是你啊?”
程翊側了側身把門口讓開。
他被曬得口干舌燥,只想趕緊進屋里喝口水,奈何面前這人卻堵在門口不動了,于是便不耐煩地問:“我認識你嗎?”
男生挑眉睨著他,哼笑道:“還挺拽。”
程翊又耐心地等了兩秒,見他還是站在門口不動,索性撞著他的肩膀擠了進去。
男生被他撞的側了一下|身,眉宇間染進了一抹不悅,皺著眉朝他的背影暼了一眼,倒是也沒說什麼,在德育處長的再三催促下抱著手風琴走了。
程翊進到存放樂器的倉庫,果不其然,一眼看到了那個剛剛在教室里口口聲聲說著“傻子才來當苦力”的王旭召。
屋里基本上已經空了,只剩下王旭召身后那個架子鼓。
程翊一看就笑了。
看這個王旭召在班里拿著一副呼風喚雨的威風勁兒,還當他是多牛逼一個人物呢,結果也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頭打雜的小嘍啰——不然也不會被留在最后干搬架子鼓這種麻煩又累人的活兒。
但顯然眼下馬上就要有人替他做了。
王旭召用腳尖踢了踢旁邊的架子鼓支架底座,揚著下巴看向時轍:“喂,來把這個搬走。”
程翊沒多管閑事,走到墻邊,從地上的紙箱里拎出一瓶冰鎮的礦泉水,擰開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這事兒要是擱在以前,程翊沒準還會因為看不下去管管,但從昨晚上見識到了時轍真正的身手,他覺得自己再插上一腳挺狗拿耗子的。
雖說他實在搞不清楚時轍到底出于什麼心理,才會讓自己長期處于這樣被動的狀況中。
果然,時轍朝王旭召走了過去。
似乎沒有焦距的目光虛晃著往王旭召身上掃了一眼,腳下的步子突然停住了。
他在距離王旭召幾步之遙的地方站定,冷冰冰道:“自己搬。”
程翊含在嘴里的一口冰水還沒咽下去,突然聽到這麼一句,驚訝地轉過頭看著他。
不裝了?
難不成是因為昨天晚上在自己面前暴露了,索性放飛自我了?
王旭召顯然也是一愣。
沒想到一向聽話的時轍會突然拒絕他的要求,他臉上有點掛不住,惱羞成怒地上前推了時轍一把:“你他媽再說一遍?”
時轍垂著眸子,盯著他的手腕,冷冷地重復道:“自己搬。”
王旭召臉色愈發難看,抬起一腳就朝時轍跺了過去:“你他媽……”
時轍的動作更快,在他的腳還沒踹下來之前已經一把薅住王旭召的衣領,用力一把將他推到身后。王旭召因慣性后退的身子猛地撞上架子鼓,鼓架自然撐不住人體的重量,傾刻間倒塌下來。
王旭召狼狽地跌進散落一地的黑色鐵架中,手肘撐著地面坐起來,看向時轍的眼睛瞪得通紅。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太陽穴處的青筋暴起,看起來憤怒至極。
好半天,程翊聽到他從齒縫里低低地擠出幾個字來:“你別忘了,這是你欠我的。”
時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已經還完了。”
王旭召下次聽到了多麼有趣的笑話,低著頭笑了起來,他撐在地上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泛白的手指關節杵在地面上。好一會兒,他撩起眼皮看向時轍,眼神里裝著若有似無的憐憫,他的聲帶里總是帶著讓人聽了就覺得別扭的嘶啞,好笑地重復了一遍:“還完了?”
王旭召杵著地面緩緩站起來,朝時轍走過去,他死死地盯著時轍的眼睛,沉著聲音說:“你昨天死在老樓里,才算還完了……可惜了,這世界上怎麼就沒有鬼呢。”
一旁聽到這話的程翊臉色微變。
他本以為兩個人之間最多就是中二少年自以為是的校園霸凌,但明顯……這小孩兒心里的惡意要比表現出來的多得多。
時轍顯然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也回視著王旭召,令人心驚的陰戾在那雙漆黑幽邃的眸里逐漸加深。
意識到事態不對,程翊忙把手里的水瓶擰上,打算上來攔一下。他非常清楚王旭召那樣的弱雞就是來十個也不夠時轍打的,一會兒要真鬧出事兒就麻煩了。
手里的瓶子還沒放穩,耳邊突然傳出一聲巨響。
時轍已經將王旭召踹倒在地上,不留余力地將一記記重拳砸在他臉上,正處于劣勢的王旭召像是感覺不到疼痛,發狠地揮動著胳膊,找機會還回去。
不知道什麼東西被甩了出去,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