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赤白臉起來。爹媽等著含飴弄孫,卻見兒子那邊一點動靜沒有,似也沒這方面的心思,于是四處托人給他介紹對象,逼迫著他去見一見。
隋弘是個孝順兒子,實在拗不過爹媽的急脾氣,也就順著他們的心意去見了那姑娘。
相親對象姓米,單名一個麥字,人如其名,樸實大方,美得自然。
總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幾乎是對俊朗儒雅的藍狐隊長一見傾心,隋弘對她的印象也還不賴。
這個良好的開端原本是可能發展下去、順利開花結果的,糟就糟在他跟那少年講了這件事情。
純是玩笑口吻,可當時剛升入高三的池晉霎變臉色,斬釘截鐵地說,不行,不準再見那姑娘了。
“為什麼不行?”隋弘詫異。
“總之就是不行,你要再去見她,我、我……”少年結巴一下,理直氣壯地喊出來,“我就不高考了。”
“你這可太不講理了。那姑娘人不錯,挺熱情,也聰明,還有一雙合我心意的丹鳳眼。”隋弘存心逗他,故作嚴肅地說,“人活這世上,總歸
是要有人陪、有個家的。”
池晉一聽這話,臉上立馬掛上了厚厚一層寒霜,感覺心都塌了半邊,他皺眉苦臉地思索半晌,忽地手摁心窩上,如立誓般地剖白道:“我陪你
。”
隋弘微微一愣,不作聲地望著眼前少年。
“再等我幾年好不好,五年,五年興許就夠了。”也不知哪兒看來的這些顛三倒四酸溜溜的話,少年人一手摁于胸口,一手做出了拉鉤的手勢
,目光灼灼如火,語氣溫柔又鏗鏘。
等等我,等到我可以戰斗,他跪在他的身前,仰著臉對他說,為家為國為你。
隋弘被這灼灼明亮的眼睛望得心軟,終于松了口風:“真的……不高考了?”
池晉靦腆一垂眸:“考總是要考的,我立過誓要考警察學院,要當跟你一樣的特警……”
隋弘盯著少年的臉,微微皺眉,似在思索特別緊要的問題。好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之后,他才微笑著開口:“好吧,不去見她了。”
池晉滿眼驚喜:“真的?”
“真的,但我們得打個賭。”隋弘面上笑意加深,伸手捏了捏池晉的胳膊,“這胳膊細得剔不出二兩肉,特警可沒你這麼弱不禁風的。”
池晉跟屁股下安了個彈簧式的,一下跳了起來:“我這就去負重跑步!”
池晉在他身后笑著喊:“別落下你的文化課!”
老實說,這少年底子確實不咋樣,一脫衣服,胸口肋排根根分明,瘦得雞仔似的。然而隋弘發現,池晉似乎真把這賭約當了回事兒,這天之后
飯量水漲船高,吃得多,練得也勤,每天都負重跑一萬米,還不算別的項目。
人是漸漸壯了起來,可練得實在太苦了,家里人看見了心疼,沒少怪隋弘這榜樣豎歪了,可卻拗不過兒子一定要當特警的決心。到高三下半學
期,池晉索性就不回家,直接住進了隋弘的家里。
也虧得隋弘是公安隊伍里罕見的全日制碩士,高學歷高智商,白天能幫池晉鍛煉體能,晚上也能陪他一起復習。
有一回,隋弘看見這大男孩偷摸鬼祟地藏東西,被他在背后出聲一嚇就露了餡,原來是一罐不知什麼牌子的蛋白粉。
隋弘好氣又好笑,一把就揪住了池晉的耳朵:“你才多大啊,犯得上吃這個?”
跟被當場拿贓的賊似的,少年的臉刷一下就紅透了,耳朵燒得都燙了手。他支支吾吾、結結巴巴:“班上一個打健美的跟我說,這、這東西可
管用了……”
“你又不打健美,再說這雜牌的東西成分不明,吃了可能傷身體,”隋弘松了手,將那罐蛋白粉拿在手里,扭頭就走,“沒收!”
“哎哎?好貴的!我翹課打工才買——”池晉追在后頭,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說了。
“好啊,高三了還敢翹課打工?”隋弘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池晉。
少年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束手束腳僵在原地,唯有一雙漂亮眼睛不安分,像是幼鹿般可憐巴巴地盯著你,可眼珠靈動地瞥乎著,分明就沒服氣
。
隋弘被這雙眼睛望得沒了脾氣,輕聲一嘆:“好了,答應我以后不翹課,今晚上就給你做牛排……”
“我保證!我發誓!”少年一掃頹唐,歡呼著摟上來,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隋弘被這小子徹底逗笑了。
這本是他獨居的兩居室,好像因為這個少年的到來變得不再冷清,變得像極了一個家。
第170章 [池隋]番外純真不渝(2)
時值寒冬,太陽都冷颼颼的,冰涼的日光鋪滿了兩條隆隆作響的軌道,它們像黑色溪流一樣奔向遠方。
有的沒的想了一些,隋弘輕輕擰開這瓶枇杷膏,仰頭飲了一口,他回味著每一口甜中帶苦的滋味,縈繞唇舌之間。
他在想,是什麼時候這份親密變了呢?
記憶回到謝嵐山犧牲于金三角的時候,移植手術是隋弘獨自做出的決定,他至今不知道這個決定對或不對。
現在想想,謝嵐山的性格其實是不適合去臥底的。
他什麼都好,唯獨一個毛病,他自己能吃苦,卻見不得別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