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唔……”池隊副打不服,骨頭硬,牙關緊,一字不吐。
騰出一臂,謝嵐山以手掌摁住池晉的后脖頸,又在他耳邊冷聲說了句:“別再惹我,聽見了嗎?”
脖子被摁得極不舒服,池晉掙扎著想抬頭,卻在對上謝嵐山眼睛的那刻狠狠一怔。他被這個男人的眼神嚇了一跳。
其實他們共處的時間統共沒多久。謝嵐山臥底期間他們接觸過兩三回,歸隊之后又接觸過兩三回,隋弘口中的謝嵐山溫柔,隱忍,寬容,博愛,池晉對此沒深體會,也不想體會,但就他們短暫相處的那點了解來看,這家伙能抗、能忍是真的。
但眼前這個謝嵐山的眼神非常陰冷瘋狂,他甚至能感覺到,里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即將破樊籠而出。
“別再惹我,聽懂了?”重復一遍問話,謝嵐山沒有松手,好似非要等來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他用強力摁著池晉的后脖子,強行逼他點了點頭。
在別的公安聞聲到來之前,謝嵐山松開一臉震駭的池晉,整了整自己的外衣,神清氣爽地走了。
第118章 藍狐(3)
連環奸殺案以喬暉與其母親的雙雙斃亡告終,但沈流飛認為這案子仍存疑點,他沒有發現夏虹與喬暉之間的必然聯系。第一個死者羅欣是喬暉的鄰居,另外兩個死者則都在普仁醫院有過就診記錄。夏虹與喬暉的交際圈八竿子打不著,平時常出入的場所也截然不同,喬暉與陶龍躍碰面交手的同一晚上夏虹遇害,這麼短的時間內不作任何跟蹤調查就襲擊另一個受害人,似也與他的作案習慣不符。
趁謝嵐山回省隊的檔口,沈流飛托段黎城替他調取了普仁醫院的監控錄像,確實沒找到夏虹的蹤跡。他坐在窗前沉思,臉孔被光線與陰影分割。
段黎城對這案子漠不關心,卻很是在意沈流飛手上的傷口,問:“有人襲擊你,你覺得是巧合嗎?”
沈流飛看了看自己的傷手,稍一聯系搏擊酒吧那晚的情形,搖頭道:“我想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段黎城愛到沈流飛身前,半跪于地,問他:“你還想查當年的真相嗎?”
沈流飛默不作聲,答案不言而喻,他已經放棄了。
段黎城臉色沉下來:“我冒著巨大的風險讓你參與到這項試驗當中,是因為我們相識多年,你告訴我你無法接受兇手以另一個身份逍遙法外,你想要他伏法。”
對于那項試驗,所有相關人員都三緘其口,所有主流媒體都諱莫如深,只有一些小道消息甚囂塵上,惹得圍觀眾人不知真假,霧里看花。“人腦高級部位移植”是否有違醫學倫理的爭論尚未停止,但試驗確實是被迫中止了,項目負責人也因拿活人試驗鋃鐺入獄。
段黎城作為該移植手術的“第二把刀”,深刻知道其中方方面面牽扯的利害沖突,不然也不會撇清一切干系,匆忙回國。
“我告訴你葉深與謝嵐山的這個秘密,不是為了讓你回來送死的。”段黎城扶住沈流飛的雙肩,一字一句懇切道,“既然你已經放棄了查找真相,也不打算揭露謝嵐山的真實身份,不如跟我回美國去。”
沈流飛抬眼望著身前男人,眼光又冷又靜,真跟深井一般。
沉默半晌,他搖了搖頭。
拒絕來得那麼直接,段黎城先是一怔,繼而冷笑:“你是被這愚蠢的感情蒙蔽了雙眼,他根本不是警察,他是殺你全家的兇手,是窮兇極惡的罪犯。”
“你說對了一半,但不全對。”沈流飛皺著眉,沉吟良久才慢慢開口,“也許是母子之間那點心有靈犀,我總覺得我母親并沒有死。”
“如今清楚那個案子真相的人只有葉深,可你連他是誰都想瞞著,還怎麼查?”段黎城逼視沈流飛的眼睛,語意冷酷譏誚,“還是說床上那點快活比你冤死的一家人都重要?”
“段黎城!”沈流飛揪緊了對方的衣領,低低呵斥一聲。
段黎城結識沈流飛時,沈流飛剛隨著他的畫家師父來到美國,他鄉遇老鄉,段黎城又長出對方六七歲,兩個人很自然地就親近起來。段黎城眼中,沈流飛其人兼具冷漠與格澀,冷漠的時候甭管外頭世界是澇是旱,他都能獨守著自己那一邊隅,冷眼旁觀,不疏不溉;可一旦格澀起來,也能拿出最耿最硬的脾氣跟你碰。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無言對峙著,直到一陣鈴聲將這古怪的僵局打破。
沈流飛接起了謝嵐山的電話,他從省隊回來了。
胸口正悶氣難出,掛斷電話他深深喘一口氣,起身就走。
段黎城自知自己留不住,勸不回,也就不留不勸,只是沖沈流飛的背影堅決地說:“我一定會把你帶回去的。”
約著碰面的地方是街心公園,里頭有個人工湖,水清多魚,常有老人閑來打發時間,拿著根釣竿一坐就是一整天。
多云的天,湖面拂來陣陣一月的風,刀子似的寒冷剽悍,湖邊游人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