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想了想,果然點頭。
這下就好辦了,謝嵐山又用手語問道:你畫畫那麼好,那我們一起把那漂亮的大姐姐畫出來,好不好?
女孩點頭更頻,滿眼喜色地去看身旁的沈流飛。
女孩先畫,但到底礙于畫功稚嫩,畫不出個所以然來。沈流飛很耐心地用筆去指導她,至少畫了二十幅相似又不似的肖像畫后,讓女孩在其中比對、挑選出最接近小嫚的一張。
趕鴨子上架學的那點手語都派不上用場了,眼下謝嵐山完全不懂兩位畫家在交流什麼,閑得只能坐在一邊,盯著沈流飛的側臉看。
鼻梁挺直,睫毛纖長還向上打著卷兒,沈流飛的側臉非常迷人,有種接近女相的俊美。
這是個很冷淡的人,平日里對什麼事都好像風輕云淡,只有工作時才是一臉的莊重嚴肅。脈脈晴光映襯下,顯得這張臉、這個人夢幻感十足,謝嵐山不由看入了迷,倒也不覺得這時間難打發了。
沈流飛似乎注意到了一直綿綿投向自己的目光,也轉頭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視間,謝嵐山微笑著,又做了一個手語手勢。
他剛剛趁機多學了一句,寄托人世間最濃烈情感的三個字。
我愛你。
沈流飛完全沒有學過手語,但從謝嵐山的眼神里就讀出了這句話的意思,回頭重新專注于手中紙筆,嘴角卻不由自主地輕微一揚。
不知過去多久,謝嵐山單手托腮,感到自己就快被好奇與無聊憋死了的時候,女孩終于拿起畫紙,做覷右看之后重重點了點頭。
謝嵐山一下起身,急切地問沈流飛:“完成了?”
沈流飛拿起畫紙看了看,遲疑片刻才走向謝嵐山,眉頭有些蹊蹺地微蹙著。
謝嵐山沒先看小嫚的模擬畫像,只問他:“這兒孩子那麼多,為什麼你偏偏選擇不會說話的一個呢?”
“她的畫很有靈性,說明她有過人的觀察力與審美力,對人臉的感知與記憶能力一定遠勝同齡人。而且正因為不會說話,能看得出院長對她格外疼愛,小嫚的身份特殊,她來探望院長時,這個小姑娘更有可能與她共處一室。”
這話頗為在理,謝嵐山心服口服,只等著看小嫚的肖像畫。然而沈流飛那邊卻遲遲沒有下文,只好他主動一把,自己伸手把那張肖像畫接了過來。
一看就懵了,謝嵐山半晌才結結巴巴來了一句:“這不是……不是蘇法醫嗎?”
畫中的女人與蘇曼聲雖說不是百分百一樣,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破案的關鍵人物終于出現,卻大出他們意料,正斟酌著下一步該怎麼辦,沈流飛的手機響了。
謝嵐山被排除在這個案子之外,丁璃遇上事情只能來找沈流飛。她告訴他,陶龍躍跟蘇曼聲約會時撞見那個人皮殺手了,被對方一刀捅在了肚子上。
沈流飛問:“嚴重麼?”
丁璃說:“死是肯定死不了的。不過,沈老師你還是和謝師哥快回來吧,小陶隊在那變態手下救下了一個小姑娘,可能是唯一看見嫌疑人真容的幸存者!”
第102章 紅裙子(4)
被解救的女孩可能看見了嫌疑人的長相,需要沈流飛通過她的口供作出模擬畫像,兩個人一刻不待,又從蒼南趕回了漢海。
特快列車駛出站臺時,太陽開始下沉,天空布滿紅的云,紫的霞,像個燃燒著的大花圃,但你知道花很快會謝,火很快會熄,若說陽光底下無罪惡,黑暗的來臨便更有理由令人心悸。
蒼南一行顯然大有收獲,小嫚原本只是他們想找的證人,然而連著幾具尸體被發現,作為解剖尸體的法醫卻對相仿的舊案一字不提,甚至一身過硬武藝的陶龍躍竟會在與她約會時被兇手襲擊受傷,蘇曼聲的嫌疑陡然變大了。
窗外天色愈加渾濁,風景飛速倒退,謝嵐山思索著案情,對沈流飛說:“蘇曼聲的年齡與小嫚正好對得上,從兇手專業的剝皮手法來看,也很有可能就是法醫。”
沈流飛替他補充道:“這個案子一個女人幾乎不可能完成,我們假設小嫚是兇手,那麼刺傷陶龍躍的那個男人就是她的同謀,而且對她唯命是從。”
“但有一點我不明白,從25年前第一個女性死者被發現,到四年后嫌疑人畏罪自殺,為什麼20年過去兇手才再度開始犯案?”
“有沒有這個可能,”沈流飛想了想,說,“小嫚被解救生還之后,一度曾回歸正常生活,然而突然遭遇的某種強刺激使她再度崩潰,并由當年的受害者迅速轉變為施害者。”
“這樣的案例倒是不鮮見,”這個解釋聽來非常合理,謝嵐山不禁嘆了口氣,“可憐的老陶。”
到底只是兩人的推測,還得有切實的證據才行,謝嵐山難以想象一旦蘇曼聲定罪,陶龍躍該多傷心欲絕,沈流飛也似有心事。
他們同時陷入了沉默。
列車隆隆向前,秋末冬初的夜降臨得快,天不多久就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