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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第177章

  沒有一點先兆地看見謝嵐山垂首坐在地板上,因為傍晚的光線關系,他的臉就處于這一種離奇分裂的狀態中,一半豁亮干凈,一半陰晦難測。

  到處都是碎玻璃渣,遠看還當是瀉地的水銀,沈流飛走近了才明白過來,謝嵐山把浴室里的鏡子砸了。他全身濕透,雙手頹唐地架在膝蓋上,拳關節上插著一些細碎的玻璃,鮮血從指間一滴一滴地淌下來。

  新鮮的血液,混合著從浴缸里溢出來的水,流了一地稀薄的紅,一直流到沈流飛的腳邊。

  沈流飛踩過碎玻璃渣來到謝嵐山身前,謝嵐山抬起臉,眼里有疲倦的血絲,空洞洞地看著對方。

  手指溫柔撫過他的發絲,他的臉,沈流飛輕聲問:“疼嗎?”

  這一聲問,像把他從地獄帶回人間,謝嵐山突然發瘋般反抗,撲上去抓沈流飛的脖子。沈流飛及時后退,但來人已經撲到身前,逼得他一拳頭砸過去。以前也打過,但都沒有這回這麼真刀真槍不要命。謝嵐山像極了野獸,要屠殺,要征服。他們在冰冷的滿布玻璃渣的瓷磚地板上翻滾、廝打,沈流飛始終留著力,不舍得也不忍心加重對方的痛苦。

  最后也就理所當然地落了下風——他的咽喉被謝嵐山用鏡子碎片抵住了。

  兩個人的胸膛饒有節奏地起伏,謝嵐山完全伏在沈流飛的身上,垂眸看著他。他嘴角帶血,眼睛埋在一片陰影中,好像什麼表情也瞧不出來,好像正帶著輕浮微笑。

  “這樣你還相信我嗎?”謝嵐山手往前一送,玻璃尖兒就抵在了沈流飛的頸動脈上——那里是有刺青的,艷麗的蓮花或者鳳凰尾翎,因為眼下的危險處境而血管賁張、喉結滾動,看上去就像活物一樣。

  沈流飛被迫微仰下巴,顴骨也被地上的玻璃渣擦破了,鮮血順著他深刻的輪廓下滑。謝嵐山逼近他的臉,幾乎嘴唇相貼地又問一遍:“這樣的我還值得你相信嗎?”

  沈流飛一抬手,握住了謝嵐山拿著鏡子碎片的手,帶向了自己的喉嚨——幸而謝嵐山及時用力后撤,玻璃尖兒扎進去了,但傷口不深,只流了一點血。

  “還要怎麼證明?”沈流飛泰然處之,一雙深長眼睛平靜望著對方,語氣卻很嚴肅。

  謝嵐山眼里的陰霾兇狠終于退了潮,他松了手里的武器,湊上去輕舔沈流飛的傷口。腥甜溫熱的血液吸吮在嘴里,竟有了食髓知味的意思,謝嵐山騎跨在沈流飛的身上,扯爛他的衣服,捧著他的臉親,沈流飛也仰頭閉眼,任他發泄。最終他尋到沈流飛的嘴唇,在深吻中引導對方的一部分進入自己的身體,他在尖銳的痛楚與噬骨的快樂中感受自己的存在。

  浴室里一場潦草卻激烈的情事結束,他們回到臥室,沈流飛替謝嵐山處理手上傷口,玻璃都扎進肉里了,像在拳峰間深深淺淺地插著一些旌旗,不處理不行。

  刑警慣常出入槍林彈雨中,受傷跟吃飯一樣尋常,家里藥箱是常備著的。謝嵐山坐在床上,沈流飛半跪在他身前,替他清創與包扎。

  看這人眼眸低垂、認認真真的模樣,謝嵐山忍不住笑了一聲。

  沈流飛抬眼問:“笑什麼?”

  謝嵐山調戲人成了習慣,眉一挑:“有妻賢惠如此,夫復何求。”

  傷口處理完畢,沈流飛跟懲罰似的用勁捏了捏謝嵐山的傷手,起了身,語氣倒很平淡:“愛惜著自己一點,你現在不只屬于你自己。

  接受訊問的兩天幾乎就沒合過眼睛,眼下嫌疑還未完全洗清,他已經困得不行了。謝嵐山躺進沈流飛的懷里,臉對著他的小腹,跟個孩子似的環抱住他的腰。

  “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人時常提醒我,人應該具有怎樣一種力量,人應該以什麼姿態存在,”謝嵐山摸了摸胸口的子彈鏈墜,眼眶微覺發熱,他閉上眼睛說,“以前這麼告訴我的人是我爸爸,現在是你。”

第97章 少女與金魚(5)

  雖說劉焱波不讓他繼續追查這個案子,但事關自己的名譽清白,謝嵐山并沒打算袖手旁觀。

  朱明武既是陶軍的半個師父,那按照輩分說,就是謝嵐山的半個師爺爺。當年陶軍跟著朱明武辦案,自己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期間跨省調動過兩次,想如今都是年近六旬的老頭子了,真所謂歲月如刀,刀刀刻在了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

  聽聞朱明武退休多年,跟著兒子去了別的城市,過起了含飴弄孫的自在日子,謝嵐山被迫放假,沈流飛也請了個短假,他們決定親自登門拜訪,趕在陶龍躍他們之前查一查這舊案的來龍去脈。

  打定主意之后即刻啟程,謝嵐山大早起來就出門,匆匆忙忙趕到火車站,人在候車大廳一坐定,頓感腹內空空。他沒正行地歪頭靠上沈流飛的肩膀:“小沈哥哥,我餓。”

  沈流飛故作聽不懂,轉臉看著謝嵐山,伸手一抬他的下巴,淡聲道:“還餓?昨夜里我費了不少力氣,你下頭那張嘴咽都咽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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