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男人高大挺拔,看著比沈流飛年長一些,但毋庸置疑是個美男子,或者再直接點說,謝嵐山活了近三十載,沒見過這麼能把別人都襯成鞋底泥的男人。
對方似乎認得他,一雙眼睛同樣曖昧地亮了亮,唇邊浮起優雅淺笑:“你好,謝警官。”
謝嵐山詫異道:“我們認識?”
沈流飛聞聲過來,見了來人,腳步一剎頓住,面露怔色。
這瞬間的表情變化,不偏不倚全落進了謝嵐山的眼底,攪動著他的波心,激起層層懷疑的漣漪。
“這是我在美國認識的一個朋友,為美軍方工作的神經外科手術專家,段黎城。”沈流飛沒有向對方也介紹謝嵐山,他看著門外那個男人,面上未有一絲舊友見面的欣喜,神情始終嚴肅,“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國了。”
謝嵐山本想招呼段黎城進屋,沒想到身后的沈流飛卻下了逐客令:“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談,你先回去。”
謝嵐山微微一愣:“可外頭就要下雨了。”
見謝嵐山愣著不動,沈流飛將門邊掛著的傘遞上去,又安慰性質地補一句:“等我消息。”
這態度竟有了劃清界限的意思,謝嵐山敏感地意識到沈流飛有事相瞞,卻也毫不扭捏。不要對方的傘,也不去拾起自己掉落在地板的外套,他說走就走,回廳里抱起了沈流飛的魚缸,帶上一種任性的報復的口吻,笑笑說:“我帶回去喂你兒子。”
離開前他又回頭,望著儼然換了個人似的沈流飛。
“有一句話,說人這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以前我嫌這話太酸了,現在卻覺得很有道理。”頓了頓,謝嵐山換上正經臉色,說,“我喜歡你,不止是因為高漲的荷爾蒙。”
剛離開公寓大廈,回程路還沒走出多遠,天公存心開玩笑,一盆涼雨就澆了下來。一個女孩下了出租車,顯是急于避雨,低著頭匆匆忙忙跑了起來。她穿著藕粉色開衫,里頭一件黑色緊身長裙,肩挎一個棱型紋斜的黑色手提包,由于雨天路滑,腳底一個不穩,就一頭撞進謝嵐山的懷里。
謝嵐山十分紳士地去扶對方,結果手臂被女孩的尖銳指甲抓了一道長長口子,血都滲了出來,他捧著的浴缸也隨之壯烈犧牲,在地上炸了個四面開花,一條魚直接掉進了排水溝里,另一條魚撲騰兩下,被地上積水沖帶著,跟著殉情而去。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女孩一抬頭,看清楚了眼前的謝嵐山,兩眼頓時露出驚喜之色,“是你啊?”
女孩瞧著二十郎當歲,白凈秀氣,一頭濃密似瀑的烏黑長發。雖然叫不上名字,但謝嵐山認得這張臉。她跟沈流飛住同一棟公寓樓,偶爾搭乘電梯碰面,彼此一笑便拉近了距離。
“你的魚……要不你留個聯系方式給我,讓我買同樣的魚來賠給你吧。”女孩兩掌合十,眨巴眼睛,露出可憐巴巴的乞求姿態。她堅持要留謝嵐山的聯系方式,口口聲聲說是要賠償兩條掉進下水道里的金魚,實則是愛美之心作祟,借機搭訕。
謝嵐山看破不說破,只笑笑說:“我住2103,鄰居。”
他報的是沈流飛的地址。
眼見雨大了,兩人匆匆分別。
雨中的世界晦暝一片,女孩卻心旌搖蕩,久久收不回追隨那挺拔背影的目光。生怕忘記那簡簡單單四個數字,一時找不到筆,她還拿出眼線液在掌心里記了下來。
再惡劣的天氣也熄不滅少女心火,她心情愉悅地哼著歌,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從頭到腳淋個透濕,謝嵐山剛匆匆小跑躲進檐下,雨又及時停了,徒留一身泛著泥土腥味兒的黏膩。
他看了看表,離八點差十分鐘,想到這會兒家里也沒個人,又想到那個浪漫到冒著傻氣的小醫生,決定等等看他示愛的壯舉。
八點整一到,沈流飛所在的公寓大樓準時亮起了燈。
謝嵐山很快發現,那顆位居中央的愛心少了閉合的一塊,有一間房沒有依約亮燈。
【作者有話】“人這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廖一梅
第91章 途中有驚慌(6)
漢海市局的陶教導員住院了。陶軍素來也是輕傷不下火線,原來只當普通的頭疼腦熱,沒放在心上,拗不過兒子去醫院一檢查,發現竟是腦瘤,情形還挺兇險。
醫生建議他住院觀察兩天,若腦瘤沒有增長蔓延,就進行手術治療。
這一病不打緊,陶軍一住院,整個重案組都跟著涌進了病房里,一間雙人病房被擠得滿滿當當,沒地方再多栽一根秧。
陶軍老懷安慰,嘴卻不饒人:“沒案子嗎,怎麼全來了?”
陶龍躍接茬道:“沒案子這就對了,敢情咱干公安的就得負重前行?天下太平多好啊!”
陶軍扭頭,見坐在床邊的謝嵐山眼目低垂,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提醒他:“我養病期間,你們重案組的工作由劉副局親自指導,你可別給我出岔子。
”
謝嵐山抬了抬眼皮,不表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