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谷老師箭步上前,從陸薇薇手里把刀奪下來,然后像母雞護雛一般,一把將她擋在了自己身后。她是老師,她知道自己有義務在這樣的時刻挺身保護孩子們的安全。肖谷擋在謝嵐山與女孩們的身前,沖著駕駛艙的方向竭聲大喊:“常明!常明你快過來!”
但常明可能沒有聽見,遲遲沒有露面。
沒能得到船上的男性庇護,裘菲再次尖叫起來,她看上去已經完全嚇瘋了:“早知道不該讓他上船的,他會把我們都殺了!都殺了的!”
謝嵐山百口莫辯,又怕自己的舉動會激起女孩們的過激行為,只能先安撫她們的情緒。
“你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除非……”于沁低下頭,四下巡視,看見了握在鄒若棋手里的那副手銬,將它搶過來,呼啦一下就扔到了謝嵐山的手里,她沖他喊,“你把自己銬起來,我們才會考慮相信你。”
于洋子趁姐姐說話的時候溜了出去,再回來時手里舉著一把消防斧。斧子的出現將現場的緊張氣氛推至頂點,女孩們再度躁動起來,有想奪斧子的,有想奪刀的。
“別動這些利器,當心傷著你們自己!”場面亂作一團,又兇險萬分,謝嵐山大喊,“好的!只要你們能冷靜下來,我銬著也無所謂。”
他將手銬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咔嚓兩聲就銬結實了。
謝嵐山的舉動令他得到了一些肖谷的信任,但畢竟關系著五個少女的生命安全,肖谷不敢輕易冒險,只能對謝嵐山說:“我現在也很亂,這里就你一個外人,只能先對不起你了,你去雜物間待一會兒,讓我跟老常商量一下怎麼辦。
”
謝嵐山無奈地搖搖頭,回頭又看了倒在血泊中的彭藝璇一眼,也不用肖谷拉扯推搡,他認罰似的自覺走向了底艙。
解釋無用,他也不能真向這些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們動手,只能先等她們冷靜下來再說,他自己也想安靜想一想昨晚發生的事情,推測一下兇手究竟何人。
謝嵐山被關進了儲物室,枯坐了好一會兒才從震愕與自咎中緩過神來,總覺得事情哪里不對勁。他注意到,手銬上是沾了一點鮮血的。低頭聞了聞,味兒只甜不腥,再用舌頭舔嘗一下,竟真是糖漿。
其實這鮮血的艷色細究起來就不對勁,可他剛才居然沒有發現。
儲物室里只有一扇封閉的巴掌大小的窗,謝嵐山從窗口艱難望出去,能看見幾只巨大的白色海鳥,在海天之間平行著滑翔而過。
鳥始終是自由的,人倒身陷囹圄,失了自由。謝嵐山替自己感到好笑,舔了舔嘴唇,抬頭環視一眼自己眼下的尷尬處境,火柴盒大小的地方,雜物堆積如山,一股刺鼻的異味。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該怪沈流飛:“都是你這個老龜蛋,擾我清夢,亂我心神!”
人剛被關進底艙的儲物室,彭藝璇就睜了眼,黑黢黢的大眼珠左瞥右晃,她紅唇一咧,格格笑出聲來。女孩們當中也發出驚呼聲,只有鄒若棋與裘菲是知情的,余下的都被蒙在鼓里,還當她真的死了。
瓷磚地上的鮮血是人造血包,拍戲用的。
“這個血包,是上次我哥帶那個小花旦到游艇上玩的時候留下的,我房里還有一袋呢。
”彭藝璇從沒被人這麼晾在一邊,大小姐生氣了當然要想辦法報復,她從地上爬起來,冷冷一勾嘴角,“本來是想跟他好好玩兩天的,誰讓他敬酒不吃呢,就讓他在儲物室里待著吧。”
這是個漂亮的姑娘,笑起來眼波橫流,燦爛得好比盛夏繁星中最明亮的那顆,然而此刻,她的臉上流露出掌控者的得意、復仇者的喜悅、愛而不得的怨恨、心愿未遂的不甘……這些復雜的情緒經過了一系列微妙的組合變化,最后定格在了一種最為猙獰與丑陋的狀態上。
不管怎麼說,惡作劇還是得逞了,彭藝璇再次笑起來,這回她笑得更漂亮了,一回頭,拍拍鄒若棋的臉,很是贊賞地說,“就數你演的最像了。”
肖谷老師愣在一邊,她真以為這個女孩死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板下臉,注視著彭藝璇說:“你怎麼可以開這種玩笑呢,剛才只差一點,我就要拿刀捅那位謝先生了!”
“關你什麼事啊?你不就是個保姆嗎?”彭藝璇振振有詞,一點不覺得這點惡作劇值得大驚小怪,“不該你管的事情少管,你先去把早飯做了吧,你別忘了,你的薪水是誰發的。”
女孩們把謝嵐山關進了游艇底艙的儲物室,很快又沒勁起來。
裘菲說:“無聊死了,這船怎麼感覺就沒動過啊?”她掏出手機刷了刷,海上,沒信號。
于洋子收起自己的DV,跟著抱怨:“現在的游艇不都能上網嗎,我還想追劇呢。”
彭藝璇也悶也詫異:“我也不知道啊,應該是有衛星網絡,可以上網的啊。”
互聯網時代,誰也不想被隔絕在沒有信息的孤島上,星輝號配備了衛星modem,比家用的網絡機頂盒稍大一些,但功能類似,通過它可以連接海事衛星聯機上網或者給陸地上的人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