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已經散了,明月皎皎,謝嵐山雙手插兜在林蔭道上慢慢走著。T姐開著機車跟在他的身后,大馬力的引擎,轟一聲響轟一聲停,顯得十分有耐性。
她說:“今晚去我家吧。”
沈流飛可能取車去了,出了門就見不著人影。謝嵐山搖頭:“免了,我只賣藝,不賣身。”
湯靖蘭笑了:“那我追求你,行不行?”
謝嵐山停下腳步,回頭確認對方的眼神。
“翩翩君子,淑女好逑麼。”湯靖蘭貌似還真對他一見鐘情,很認真地表態,“讓我追求你,行嗎?”
“這樣的話……好像也可以考慮……”
謝嵐山話音未畢,那輛黑色摩托就轟著油門到了面前,車上的沈流飛一拽他的手腕,替他給了答案:“不行。”
湯靖蘭問:“為什麼?”
沈流飛淡淡說:“這是我的人。”
湯靖蘭又笑了:“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吻他他同意嗎?”
謝嵐山沒機會說出同不同意,沈流飛就一把拽過了他。他坐在機車上,扶著他的后腦勺將他上身往下壓,然后覆上了自己的一雙唇。
謝嵐山處于下位,人被按著往后仰,沒沈流飛扶著就得倒下去,后背大半騰空著,腰也別著,姿勢十分別扭。
但吻很好,沈流飛的舌頭深入他的口腔,溫存地舔舐,狂暴地侵略,他象征性地抵抗一下,就卸下所有負擔,全然沉醉其中。
湯靖蘭在一邊看他們吻足了五分鐘,終于搖頭認輸,很有些不甘心地說:“早該看出來的,gay里gay氣的。”
人走之后,兩個人才停下來,但仍保持著方才接吻的姿勢不動,互相這麼看著。
嘴都親麻了。
沈流飛說:“這是為了避免謝警官犯錯誤。
”
湯靖蘭到底是文物販子,兵匪共譜戀曲,當然是犯錯誤。謝嵐山被親舒坦了,剛才在俱樂部里憋下的暗火也消解了,瞇著眼睛端詳對方:“難道現在不是犯錯誤?”
沈流飛半真半假地說:“那要看你怎麼想。”
謝嵐山想也沒想:“今晚去你家吧。”
沈流飛應該是被這話驚到了。他生得白皙,盡管一貫面無表情,但謝嵐山還是借著雪亮的街燈看見,一層很薄的胭脂紅浮現在他的臉頰上。
謝嵐山簡直笑得止不住,湊上去,拿臉皮去摩蹭了一下沈流飛的臉:“表哥,你想哪兒去了?”
這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必然惹人浮想,沈流飛意識到自己被對方逗弄了,微微皺起了眉。
“我想去你家,”謝嵐山擺出正經表情,他們依舊離得近,說話時鼻梁會輕輕擦碰,氣息交融在一起,“我想請你幫我畫一幅肖像畫。”
“畫誰?”
“一個女人。”
回家之后沈流飛畫了一張畫,他們一向有默契,所以畫得很快。
最后畫里的女人與謝嵐山夢里的女人毫無二致地重合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鵝蛋臉薄嘴唇,鳳眼狹長犀利,但看上去整個人都不太喜興,神情懨懨的。
謝嵐山拿著這幅畫仔細端詳,他確定她是存在的,他告訴自己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第53章 不戴珍珠耳環的少女(6)
監聽進展順利,幾天之后劫匪那邊來了電話,他們的大致位置終于確定了。陶隊長一組人帶著便攜信號追蹤器,一輛小面包,一輛寶來,在暑氣彌漫的大路上兵分兩路,疾馳追擊。
臺風走后 ,炎炎盛夏如期而至,夜晚空氣干燥,天空瓦亮黝黑。劫匪們的藏身之處比較偏僻,好容易抵達追蹤器顯示的地方,陶龍躍剛剛指揮著刑警們下車準備伏擊,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巨響就傳了過來。
爆炸卷起的炙熱氣流險些將刑警們掀倒在地,待一個個爬起來之后,一張張臉都被撲面而過的熱浪灼得通紅。就是劫匪們藏身的屋子,在距他們不足十米的地方發生了爆炸。
陶龍躍大喊:“趕緊聯系消防!”
從窗戶看進去,有人被大火困在屋子里了。
謝嵐山二話不說,用礦泉水將頭發上身淋濕,就要沖進火里。
陶龍躍伸手攔他,但沒攔住,謝嵐山沖他喊:“人和畫都在屋里,等消防就來不及了!”
一進屋就看見一個男人埋首伏在地上,謝嵐山蹲地檢查尸體,把人翻過來,臉孔很熟,就是鶴美術館新招的一名保安,劫匪之一。
可惜還是來晚一步,人已經死利索了。一槍斃命,子彈從眉心穿過,留下一個拇指蓋大小的傷疤。
謝嵐山站起身,透過滾滾濃煙往屋子里看,屋里有些凌亂,地上還躺倒著三個男人,瞧著應該都死了。結合方才那個死者額頭非常新鮮的傷口,可能一場惡斗就發生在他們到來的兩分鐘之前。
看著屋里的男人都已經死了,血流了一地,火勢還不算大,但屋里濃煙滾滾,火苗圍著尸體舞蹈、切磨,天花板已經扭曲變形,搖搖欲墜,空氣中彌漫著高溫下塑料熔化的惡臭。謝嵐山的眼睛一時難辨顏色,火是紅的,血是紅的,一切都是紅的。
這種強刺激畫面令他非常不舒服,一陣劇烈的疼痛再次炸開在他的頭顱里,像要片片坼裂他的腦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