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飛看著謝嵐山,“李向前的一個同做生意的朋友說,當時他給李向前找來一筆資金和一個新項目,李向前對他十分感激,承諾事成之后必有重謝。然而還沒和項目方對接上,他就自殺了。這個時候自殺,留下家里的病妻幼子,于情不合,事業尚有轉機,沒到山窮水盡那步,于理也不符。”
“所以你的意思是,李向前當年那場車禍不是自殺……”謝嵐山微微皺眉,沉吟片刻,“他是被人謀殺的。”
第32章 斗智(5)
謝嵐山再次登了李睿的門,但這次就他單獨辦案,不怎麼合規矩——但他原本就是個不合規矩的人,尤其是最近。
李睿辦公室里,兩個人面對面而坐,謝嵐山搬著椅子靠近了李睿,表現得像個過于熱忱的求職者。
謝嵐山說:“我是來通知你,作為本案嫌疑人之一,你被限制出境了。”
“我也希望早日擒拿真兇歸案,”限制出境會給公司運營帶來麻煩,但李睿不以為惱,坦然應對,“配合警方調查破案,這本就是我們公民的責任。”
謝嵐山頭一偏,看了看李睿身后的巨大書柜,里面有約翰·迪克森·卡爾,也有克勞頓·雷森,都是密室之王,不可能犯罪的大師。
謝嵐山擺正自己的視線,面向李睿,輕輕背誦出其中一本卡爾書里的句子:“這些夜妖身上的一點點邪惡都令人毛骨悚然,也許白天還不覺得,因為那時他們也許是溫文爾雅的紳士,或是漂亮微笑的女士,但是到了夜里就變成爪子上濺著血的怪物。”
聰明人聽得懂對方的弦外之音,李睿不慌不忙,微笑著說:“這些書都是我讓同事們買的,煢立公司里的每個人都是密室大師,畢竟我們就是干這行的。
”
李睿很輕松地就撇清了自己的嫌疑,他猜想對方可能得到了某個新的證據,比如Tracy屋中他的指紋或者足跡,但對此李睿早已想好了托詞,他是她的老板,也算半個朋友,登門造訪根本不奇怪,公司里每個人都可能上過門,每個人也都可能留下自己的DNA。
“沒錯,每個認識Tracy的公司職員都有殺她的嫌疑,”謝嵐山對他的解釋表示贊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忽而眉毛一挑,話鋒陡轉,“但是,不是每個人都會買兩件一模一樣的Gucci,我們費了好大勁才查出來,叢穎遇害當天穿的那身醒目的黃色連衣裙你買了兩條,在不同的店里。”
“我小時候經歷家庭變故,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我買東西都喜歡買兩份,尤其是隨時可能絕版的奢侈品。”
“那另一條裙子呢?”
“不知道,”李睿聳聳肩膀,“可能掉了,可能被人順走了,可能我自己看不順眼就扔了,你不能因為多買了一條裙子就抓我吧,一個案子宣告偵破,是須要決定性證據的。”
“我有決定性的證據。”謝嵐山傾身向前靠了靠,刻意壓低了音量說,“你應該一直想知道是誰在后花園留下了足印,又是誰燒了監控室,害你差點失去了最重要的不在場證明?告訴你,我們找個那個人了,不巧的是她正好看見你重新折回犯罪現場,在清理證據。”
謝嵐山說這話時很篤定,盡管凌晨兩點之后的監控內容因郞儷那把火遺失了,但像李睿這麼精明狡詐的罪犯,一定會借取車之便重新折回犯罪現場。
因為從犯罪時間上看,他在晚上11時30分后殺了叢穎一家,緊接著就裝作與Tracy假扮的叢穎吵架離開了景江豪園,不可能來得及布設如此精密的一局。而他這樣的人不會輕信任何人,一定會親自確認自己交代Tracy布置的現場萬無一失。
“你這是虛張聲勢。”沒想到李睿端坐不動,從容不迫。高手過招,最忌自亂陣腳,他確實折回過現場,以此確認自己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斷定這位謝警官準備了錄音設備,此次一人前來就想套自己的話,李睿笑笑說,“如果你有這麼重要的人證,你早就向上頭申請逮捕我了,不是麼。”
“好吧,你太聰明了,我訛不到你。”謝嵐山面露懊惱之色,當著李睿的面拿出自己帶來的微型錄音器,忿忿關上,拍在了面前的大理石辦公桌上,“那個女人在叢家后院停留的時間不夠長,離開之后你才回來重新布置的現場。”
李睿笑了,笑得愜意又自得,一切皆如他所料。從警方會第一時間懷疑他是兇手,到排除他的嫌疑另覓真兇,再到Tracy“自殺”嫌疑重回他的身上,與他交手的這些人始終沒有證據,只能被他玩弄股掌之間。“黑白未錯”是他非常喜歡的一個書名,圍棋講究的是攻彼顧我,殺人之后,這場游戲才真正開始。
有趣極了。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李總這麼聰明,”謝嵐山人往后坐,向李睿扔出一份呈陽性的尿檢報告,“那個燒監控室的女人還是個癮君子,非法持有毒品,至少三年刑期。你猜猜看,如果我與她做個交易,答應消除她的劣跡記錄,并且承諾不再追查她非法持有毒品,她的記憶會不會產生一點偏差,會不會碰巧就從后院的窗戶看見了你在重新布置犯罪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