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坐筆錄的小梁看了陶龍躍一眼。
“你別胡說,我怎麼能理解,我又不去那種地方!”陶龍躍勉力按捺火爆脾氣,“取車以后呢?你去哪里了?”
“我回家了,把車停在小區附近的車庫里,我在那兒有個固定車位。”
“你桌上為什麼會有那本《黑白未錯》?”
“什麼《黑白未錯》?”李睿一臉茫然。
“你沒看過這本書?”
“我從事設計工作,經常讓我公司的職員替我買些藝術相關的書籍,”李睿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桌上就有好多,我都沒來得及看。”
“監控顯示,在叢穎的手掌與兇器被發現的前一天,你去過鶴美術館。難道不是你想嫁禍沈流飛?”
“誰、誰是沈流飛?我……”李睿再次接近崩潰,“還要我說多少遍,我是一個設計工作者,我經常去美術館找靈感,國內國外大多數著名美術館我都去過……”
“那你又怎麼解釋,你凌晨三點的時候被門衛目睹開車離開景江豪園?一家人都死了,你留在那里干什麼?清理和布置現場?”
“我十二點的時候收到叢穎的消息,她讓我晚些時候等她爸睡熟之后把車庫里的車取走,說我明天還要工作。所以我確實回去過,怕吵醒他爸再惹他生氣,直接進的地下車庫。如果我從正門進去,可能就會發現他們出事了,可能那個時候他們都還有救……”話音中斷,李睿泫然欲泣。
一查記錄,叢穎死前還真發過這消息。
再查叢家附近的便利店,李睿也確實在那兒買過酒。店員對他印象深刻,這個男人當夜顯得十分沮喪,失魂落魄,給了張百元大鈔,不要找零就走了。
即使李睿離開叢家買過酒,也不能表示他沒有折回去再殺人,訊問斷斷續續,不時陷入僵局。無論是難以自圓其說的胸口抓傷,還是現場與兇器上遺留的指紋,抑或是目擊者目睹他三點才離開叢家的證詞,陶隊長憑借多年辦案經驗,有充分理由懷疑這個男人就是真兇。
一個刑警適時敲門而入,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與對方耳語之后,陶隊長頓露喜色,待人出去,他對李睿說:“公安機關辦案也是守法律、講程序的,我們不能疲勞審訊,待24小時一到就得放你出去。”
先禮后兵,煞有介事一個停頓后,他說:“不過,我提醒你,我們的技術人員就快恢復當日景江豪園內的監控數據了,你吵完架之后,幾點離開的,幾點又回去,監控錄像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你要是撒謊,你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到時候再想爭取寬大處理,可就門都沒有了!你再想想吧!”
陶龍躍起身出門。
這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橋段,也不是陶隊長使詐唬人,技術組不眠不休奮斗了一個禮拜,終于即將把數據恢復出來。
陶龍躍訊問李睿的時候,謝嵐山也正面臨著三堂會審。上回用手銬帶回了一個模擬畫像專家,事情驚動了局長,于是局長親自過問,是去是留,眼下完全由人不由己。
辦公室門一開,謝嵐山看見陶軍親自送出了沈流飛,皺著一臉褶子對人客氣:“還勞煩沈老師親自跑一趟,實在不好意思。”
丁璃對這位模擬畫像專家早感興趣,一見沈流飛就湊上去套近乎,她也管他叫沈老師,笑嘻嘻地說:“沈老師,你還沒來的時候,他們就天天說叨你。
”
看熱鬧不嫌事大,她杏眼一瞇,用眼梢指了指謝嵐山。
“是嗎,”沈流飛也看了謝嵐山一眼,“怎麼說的。”
“師兄說你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中看不中用,”沈流飛看著謝嵐山,似笑非笑地一勾嘴角,“你試過?”
“雖沒試過,心向往之。”這種關乎男性尊嚴的問題切記不可認慫,謝嵐山不慌不忙地招架對方的目光,應對相當自如,“要不咱們今晚就切磋一下,歡迎沈老師以實際行動辟謠。”
看出自己的謝師兄頗有幾分忌憚這位沈老師,丁璃開始添油加醋:“哦對,師兄還說你是個糟老頭子,滿臉的花斑褶子,滿手的雞皮疙瘩,一走就顫,一動就咳……”
沈流飛依舊看著謝嵐山,目光不咸不淡,品不出什麼情緒:“你就這麼喜歡逞口舌之快?”
“也不是,分人。”謝嵐山笑了笑,“有些人小肚雞腸錙銖必較,我就會謹慎一點,像沈老師這麼心胸寬廣的,當然說什麼都沒關系了。”
這是給人戴高帽,料定沈流飛不能自認小肚雞腸與他為難,沒想到這一篇還沒翻過,那邊丁璃又打算再補一刀:“師兄還說——”
“閉嘴。”謝嵐山及時阻止,繞過丁璃的脖子一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好了,女孩子話太多是會嫁不出去的。”
“跟沈老師怎麼說話呢!要不是沈老師不計前嫌,在王局面前替你說話,你現在早站在十字路口指揮交通了!”陶軍斥完謝嵐山,總算又表揚了他,說嫌疑人能那麼快落網,他還是有貢獻的,要真讓李睿拿區領導當擋箭牌再拖延幾天,指甲印消下去,案子就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