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顧衍書其實大腦已經有些遲鈍,面上卻維持一慣的冷淡平靜。
翻過檢討書。
上面是用血寫的幾個大字:開除!通通開除!
開除。
這是對李峰和王梅戀情的懲罰嗎?
但這和王梅的死又有什麼關系。
正想著,一道撕心裂肺的女聲尖叫打斷了顧衍書的思路。
抬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才發現這個房間居然有窗戶。
然后一具女尸突然從上方掉下,直直往下落去,顧衍書跑到窗邊一看,地上已經一團血肉模糊,鮮血漫涌。
緊接著詭異的廣播帶著電流聲響起:“王梅死了!王梅死了!抓住他們!抓住他們!”
抓住他們?
顧衍書轉身,發現剛才他和沈決藏身的柜子已經自動推開,露出一條狹窄幽暗的樓道。
完全沒有光線,黑漆漆一片,而且誰也不知道上去以后會是什麼。
顧衍書往后一退。
沈決看著他:“怕可以牽著我。”
“不怕。”
“那你先走我先走?”
“你。”
沈決走進了通道。
顧衍書緊緊跟在后面。
通道里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嗚嗚咽咽的哭泣聲和時不時冒出來的鬼怪機關。
從哭泣聲里,大概得知了這個女孩的遭遇,父母離異,校園暴力,性格孤僻,愛上剛大學畢業的助教,在一起,被反對,偷嘗禁果,懷孕,流產,被開除。
這是什麼青春傷痛懸疑愛情故事。
顧衍書一邊鄙夷,一邊覺得有點害怕。
樓道太黑了,他什麼都看不見,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跟丟沈決。
他偷偷伸出手,想去探沈決還在不在前面,結果探了個空,正著急,突然手被抓住了。
穩穩的包裹著,帶著熟悉的體溫。
沈決沒說話,就這樣靜靜牽著他往前走。
顧衍書也沒說話,就這樣靜靜跟在沈決身后。
聽見吱呀一聲,鐵門被推開的聲音。
走出去,是一個大露臺。
還沒來得及觀察清楚環境,周圍就想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抓住他們!抓住他們!”
然后一群形態各異的女鬼男鬼蜂擁而至。
艸!
沈決拉著顧衍書就跑。
顧衍書這輩子是真的沒見過這麼喜歡追人的鬼。
只能跟著沈決到處跑。
他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中途又換了幾波人,過了幾關,只知道最后大概被二三十個鬼逼到了天臺一角。
那些鬼猙獰可怕,鬼哭狼嚎地辱罵著:“你們這對狗男女!不要臉!惡心!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此起彼伏的去死吧在這樣的環境里帶著可怕的心理暗示。
鬼們還在不停地逼近。
沈決往后打量了一眼,問顧衍書:“你怕嗎?”
顧衍書:“不怕。”
牽著沈決的手卻越來越緊。
“相信我嗎?”
“……信。”
“好,抓緊了。”沈決突然摟過顧衍書的腰,帶著他縱身一躍。
“沈決你瘋了嗎!這是四樓!啊——”
顧衍書突然失重,整個人本能地緊緊抓住了沈決,然而想象中的墜空感沒有到來。
他們似乎是從一道極高極高的滑梯上俯沖而下。
強烈的失重感讓腎上腺素飆升,風從他們的身側馳掠而過,他們什麼也沒有,什麼也看不見,他們只能緊緊相擁,靠著彼此的胸膛,汲取對方的心跳,一起享受這短暫又刺激的酣暢快感。
顧衍書覺得整個身心突然放松下去。
很快,他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堆溫柔的海綿里,腦袋被一只手從后面護住,然后拽著站了起來。
面前出現道投影儀。
一個年輕男人在講述自己對女孩的深愛,對世俗的苛責,背景音樂凄婉,講得悲傷動人。
最后,男人說:“我愛她,我要和她在一起,我要毀掉這個逼死她的世界,我要殺掉所有傷害過她的人。”
說完,開槍,殺死自己。
音樂落幕。
顧衍書松了口氣。
總算結束了。
結果下一秒,男人突然從桌上抬起頭,七竅流血,掙扎著獰笑著伸出手:“你們!就是你們害死的王梅!我要殺了你們!”
顧衍書:“?”
“快跑!這群傻逼又他媽來了!”
沈決一手撈過還在發愣的小傻子,拼命往外跑去。
顧衍書回頭一看。
后面跟著烏泱泱一大群鬼。
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這他媽什麼垃圾鬼屋!
顧衍書拼命往前跑,無暇思考其他,所有力氣都用在逃命上,跑得沒完沒了,完全不知道盡頭在哪兒。
等他們終于看見陽光的時候,才停下腳步,彎下腰,撐著膝蓋,大口喘氣。
然后兩個人喘著喘著,突然笑了出來。
沈決問他:“你是不是很久沒有給自己放過假了?”
顧衍書微怔。
反應了一會兒,確實很久了,久到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開開心心地玩是什麼時候了,大概有好幾年了。
沈決看見他的表情,什麼都懂了。
果然,某人還是老樣子,懂事得像個小陀螺,從來不知道貪玩兩個字怎麼寫。
牽起他的手:“走,今天就當放假,玩個夠。”
根本不容顧衍書反駁。
顧衍書也不想反駁。
因為剛才高空墜落和奔跑的感覺都很好。
他喜歡那種不可控的失重感,只有那種時候他會興奮,會瘋狂,會想什麼都不管不顧。
于是游樂園所有刺激的項目他都一個一個玩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