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著水珠,瑩白的瓷磚也顯得曖昧。
沈決就在霧氣那頭,坐在浴缸邊沿,松松垮垮掛著一件純黑色的綢緞浴袍,腰間閑散系了一下,露出鋒銳流暢的肩頸線條和凜冽清晰的鎖骨。
散漫支著兩條腿,修長有力的小腿從浴袍下探出,連著跟腱腳踝,拉出漂亮的線條。
微偏著頭,烏發濕噠噠地垂在肩上,朝顧衍書抬了抬自己的手臂:“疼。”
“……”
一米八九,猛男撒嬌。
竟然有些遭不住。
顧衍書覺得自己果然不太直。
但沈決這種行為他依然覺得沒眼看,走過去,沒好氣道:“疼就別亂動。”
“總不能不洗頭發。”
“學南哥剃個寸頭拿水沖沖不行?”
“不是你說我留長發好看嗎。”
“……”
的確是自己說的。
當時一次演出,妝造組一時興起給沈決做了個歐洲貴公子的造型,綁著長發,穿著燕尾服,站在舞臺上,突然回頭朝顧衍書一笑,笑得他錯了半個拍子。
下了舞臺后,沈決作為隊長,把他關到小黑屋里,問他為什麼失誤。那時候也是年紀小,心理素質差,竟然鬼使神差地就說了實話。
結果那天沈決也沒有例行罰他多練半個小時,只是笑著揉了幾下他的腦袋。
當時覺得莫名其妙,現在想來沈決好像的確是那時候開始蓄的長發。
顧衍書覺得浴室里溫度太高了,他的體溫上升得有些快,需要降溫。冷淡道:“我現在覺得寸頭也不錯。”
沈決低笑:“好,那你明天幫我剪。”
語氣像是哄小孩一樣。
顧衍書覺得自己就不該接他的話。
也不敢再接他的話,轉過身,去拿毛巾:“你躺浴缸里去。
”
節目組準備的浴缸是獨立浴缸,四周都沒有靠著墻,顧衍書正好可以坐在花灑旁的凳子上,這樣很方便。
沈決倚著浴缸壁,枕著頸靠,微仰著頭。
溫熱的水徹底浸濕頭發,潔白的泡沫發出沙沙的摩挲聲,顧衍書的指尖很溫柔,也很熟練。
他不是第一次幫沈決洗頭發。
因為沈決也不是第一次為了保護他受傷。
雖然中間隔了五年,可是好像該怎麼做,該怎麼避免讓水進到沈決的眼睛,這些小技巧竟然一點都沒生疏。
時間就是這麼一種神奇的東西,無論隔著多麼漫長的歲月,在陳舊記憶上堆下多少厚重的灰塵,卻又總是能在某一瞬間輕而易舉地被拂去,露出一角泛黃的扉頁。
然后才發現,啊,原來自己其實從來沒有忘記過。
又或許是時間還不夠長。
再或許是他和沈決之間的記憶實在太多,多到時間也掩蓋不過來。
但總歸好像十幾歲的那些日子,一直鮮活地被封在某個角落,從來沒有灰敗過。
室內難得的安靜,只剩下潺潺的水聲和輕薄的呼吸聲。
顧衍書看向沈決。
沈決閉著眼,眼睫遮住了那雙烏沉沉的眸子,也遮住了眸子里那些意味莫名的笑意,看上去沉穩了許多,輪廓線條也比五年前來得堅毅硬朗,顯出一個真正成熟可靠的男人模樣。
只有兩瓣形狀優美的唇顯出風流的意味,好像隨時都能說出挑逗或者誘哄。
然后就看見那兩瓣唇緩緩開啟:“顧衍書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顧衍書:“……”
“我知道我好看,但是你不要看太久,我怕你迷戀上我,畢竟我恐同……”
滋——
顧衍書面無表情地拿著花灑對準沈決的臉就是一頓噴。
恐同個屁。成熟個屁。可靠個屁。
垃圾。
沈決猝不及防被噴,嗆了一口,避開臉,好氣又好笑:“顧小幺,你膽子肥……”
滋滋——
顧衍書面無表情地把花灑力度開大了。
到底誰膽子肥。
沈決殘著一只手,躲不過花灑攻擊,索性用左手撐著站了起來,然后一把抓住顧衍書的腰往浴缸里一撈。
顧衍書人瘦得厲害,連一百二十斤都沒有,腰細得跟個小竹竿似的,沈決本身就比他高將近十公分,又站在浴缸上,高出一大截兒,左手用力,一撈,一提溜,顧衍書就跟個小貓崽子似的被拎進了浴缸。
還來不及發出驚呼,腳下就踩著水,打了滑,身體下墜,本能地攥住沈決的衣襟,重力一帶,兩個人齊齊摔在了浴缸里。
花灑失去控制,淋了兩人一身通透。
沈決左手堪堪撐著,才沒有壓在顧衍書身上。
而顧衍書躺在他身下,茶色的額發微濕打綹勾在漂亮的眉眼間,是蒙著水汽的清艷,白T被水浸濕,顯出半透明的狀態,可以清晰看見緊致的腰線和整齊分明的肋骨,還有薄薄雪膚下幾于破出的精致鎖骨。
看得沈決心癢難耐。
于是那麼一瞬間,鬼使神差地,他說:“騙你的,我不恐同。”
神色正經,像是在認真解釋。
認真到顧衍書差點以為是在暗示自己什麼。
攥著沈決腰帶的手指不自覺收緊發顫。
而后沈決就低笑一聲:“小排骨。”
你才小排骨。
顧衍書知道自己最近瘦得厲害,再看著沈決領口處露出的賁張流暢的肌肉線條,覺得他就是在諷刺自己,頓時惱羞成怒,直接提膝狠狠頂了一下沈決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