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并不是指將那些記憶徹底得從郁藍的腦海中刪除,而是讓他的大腦徹底明白,這部分記憶是“小說”“電影”之類的外來的存在,并不是郁藍本身所經歷過的過去。
治療結束的時候,恰好是這顆星球的午后,天色陰沉沉的,有雷聲作響。
邵銘聿下意識地將身邊的人摟進了懷里,卻發現青年注視著天際的閃電,臉上毫無懼色。
頓了頓,邵銘聿松了手。
然而青年卻主動抱住了他,在他的肩頭蹭了蹭。
“阿藍?”邵銘聿的嗓音低柔。
郁藍輕輕道:“他們給我們添加孤兒院的記憶,只是為了震懾我們。”
而那段記憶,對他們這些omega而言,無疑都是陰影般的存在。
男人摟著他的肩頭,說道:“他們不會再有出來的機會了。”
“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販子。”
他們肆意地在星際間逃竄。
宇宙的浩渺,成為了他們的保護傘。
“但是也有人從來沒有放棄過。”男人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
郁藍突然說了一句:“我愛你,邵先生。”
邵銘聿微怔。
“我愛你,邵哥哥。”青年那雙深藍色的眼眸中,只倒映著男人一個人的身影。
邵銘聿的眸色變深,呼吸有些重,他抬起郁藍的下巴,吻了一下他的唇,啞聲道:“我也愛你,阿藍。”
……
出發后,郁藍也算徹底打起了精神。
邵先生說,他和他媽媽原先住在二級星域的一顆星球上。
邵先生十歲那年的暑假,和他外公在那顆星球上的宅子里住過一段時間,也是因此,他才會在那顆星球的游樂場里遇見郁藍。
郁藍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十六年前的那天,好奇地瞅著男人。
男人微微的挑起眉梢:“在看什麼?”
“邵先生,你小時候也很愛玩誒!”郁藍依稀記得那一天,他拉著他媽媽的手進游戲機中心時,當時還是男孩模樣的邵先生已經在對著一臺機器玩得起勁,“那天還有兩名保鏢在陪著你,對不對?”
“想起來的越來越多了?”男人輕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邵先生,現在的你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郁藍湊到男人的面前仔細地看他。
如今的邵先生成熟、穩重,僅看他現在的樣子,恐怕沒人能想到邵先生在小時候還有那一面。
邵銘聿失笑,想了想,又道:“你和小時候相比,變化倒是不大。”
在人販子手中的那段經歷為青年增添了一絲陰霾,但并沒有完全遮掩住青年的陽光與純真。
兩人說著說著,不知怎麼的就笑了起來。
郁藍問道:“邵先生,你當時的小學同學們知道你有那一面嗎?”
“不知道。”男人慢吞吞的說道,“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不喜歡表現出那一面。”
郁藍勾起唇角:“但是邵先生的那一面,我見到了!”
任性的,還帶著點稚氣的邵先生。
邵銘聿也笑了。
邵銘聿帶郁藍先去了他和他媽媽曾經住過的那幢樓。
時隔十六年,當時就非常簡陋的樓房,如今顯得更加破舊,似乎也沒幾戶人家還住在里面。
郁藍站在樓外,恍惚地數著樓層。
一層、兩層、三層、四層……啊,他想起來了,他和他媽媽好像住在五樓,是……靠東面的那一戶。
郁藍的目光,定在了銹爛出一個洞的防盜窗上。
依稀記得過往的歲月中,無數次回家時,他都能看到晾曬在那兒的衣物。
他們上樓,進了屋子去看。
一室兩廳,空蕩蕩的,角落結滿了蛛網,不知道是多久沒人住進來過了。
但是郁藍也依稀能想起來,玄關那兒總是掛著他媽媽從抓娃娃機里抓出來的一個小海豚娃娃,對面的墻邊原先有一張米色的小沙發,沙發正對著電視機。
飄窗邊養著幾盆他媽媽最喜歡的小花小草,郁藍還總喜歡把他養的小烏龜放去窗邊曬太陽。
還有……
邵銘聿走到靠近臥室的那一面墻邊,說道:“這里以前掛了很多的照片。”
郁藍也走過去。
“你媽媽住院后,我就派人幫她把這里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退了租。”邵銘聿低聲道,“那些東西,現在都還在莊園里。”
郁藍吃驚:“在莊園里?”
“嗯。”邵銘聿莞爾,“在后頭的一個庫房里保存著。”
“邵先生……”郁藍的鼻子又酸了。
“要變成小哭包了嗎?”邵銘聿刮了刮郁藍的鼻子。
郁藍小聲道:“我以前真的不愛哭的。”
“我當然知道。”
還是孩子時的阿藍,就算是在地上摔了跤,也不會哭泣,只會馬上爬起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興沖沖地朝他跑去,叫道:“大哥哥,大哥哥,我們玩那個!”
想起那個夏日,邵銘聿的眸色也更加得柔和了下來。
郁藍又去自己和他媽媽的房間轉了一圈,心情復雜。
他知道很多的記憶要慢慢地才能找回來,急不得,可是心中總覺得缺了一塊。
他問道:“邵先生,我媽媽后來是生了什麼病?”
邵銘聿沉默片刻,說道:“……癌癥,其實我遇見你們的那天,她已經有癥狀了。”
這是后來確診后,女人坐在床頭回憶時,喃喃著告訴他的。
那段時間,她總是覺得腰酸,胃不舒服。